天空漆黑一片,夜色涼薄如冰。
涼亭之內,兩個身穿白衣之人坐在那處,偶有陣風拂過,吹得二人白衣、青絲糾纏在一起,竟有幾分縹緲之意。
任誰人看見這背影,都覺得二人定是伉儷情深的絕妙佳人。
卻唯有當事二人。
葉綰綰仍舊望著遠處的宮監,目光有些迷離,不知想到什麼。
封堯一撩袍服,起身坐在她身側。
卻在他坐下的瞬間,葉綰綰朝著一旁挪了挪,避開了與他靠的太近的身子,動作極為迅速,那副模樣,倒像是……他身上染了病一般。
封堯死死盯著二人間的距離,方才,她在寢宮說給他與曲煙放風時,心中那種怒火中燒的感覺,又來了。
似察覺到身邊人的不悅,葉綰綰側眸眯眼笑了笑:“不用在意,我隻是不喜歡沾染彆的女人的味道。”
封堯一僵。
葉綰綰卻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話說的矯情了些,封堯身上並沒有彆的女人的味道,隻是她心裡在作祟罷了。
方才與曲煙共處一室的封堯,一想到她便心中彆扭。
二人之間,靜默在急劇蔓延。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葉綰綰的身子抖了抖。
封堯睨她一眼,開口道:“回寢宮。”
葉綰綰微頓,卻很快笑了笑:“等會兒吧,”她說。
封堯不知她在等什麼,可是,看見她此刻有些迷蒙的眉眼,心,竟不自覺靜了下來。
“那宮監裡真的不好受啊。”不知多久,葉綰綰打破沉默,低低歎了一聲。
封堯轉頭,望著她,薄唇緊抿,不發一言。
葉綰綰似根本不曾在意封堯是否回應,她今夜難得有了想說些話的心思:“其實現在想來,我隻被在宮監裡關了四日,與其他犯事的宮人相比,著實算不上什麼。”
“隻是那宮監裡太冷了,我又被人交代過,沒人敢給我送膳食,便一人在裡麵孤零零的滴米未進的待了四天四夜……”
“白日裡還好,有陽光照著,還算暖和,到了晚上,風便從破敗的窗子裡透出來……吹得人睡不安生,好不容易終於睡著了,卻又被噩夢驚醒。那些噩夢……太讓人害怕了,怕到最後,連覺都不敢睡了。”
“還有……”葉綰綰說上癮般,“裡麵又沒有出恭的地方,那汙穢之物便著實令人惡心……”
“不要說了。”封堯突然作聲,臉色微白,他竟……有些聽不得她受的那些折磨。
葉綰綰聽話的閉嘴,扭頭看了眼封堯此刻的神色,這其實……不過才四日而已,他曾……困了他整整一年,互相折磨,最終死去。
這些話,卻終是無法說與任何人聽。
“可是……”葉綰綰笑了笑,聲音柔了幾分,“第五日一早,我意識有些渙散時,你帶人闖到宮監來尋我,當時……日頭剛剛升起來,陽光就在您身後,您站在門口處的光裡,和神仙似的……”..
封堯的神色微微緩和了些,有些慶幸,當初救了她。如今聽著她的描述,心中的鬱結也跟著散了幾分。
“王爺……”葉綰綰突然轉頭,這一次,再沒有收回目光,一直望著封堯,聲音幽長。
封堯身軀一僵,這樣的語氣,馬車上、墜落山崖時,她都是這樣的語氣,幽深中帶著幾分莫名的依賴,卻又難以捉摸的讓人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