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宮,處處儘是繁華若夢,歌舞升平。
葉綰綰走出宮宴,直到行到宮池旁,方才回首望去,那兒的宮燈懸著,好生熱鬨,可是遠遠瞧著,卻又那般令人心生寂寥。
她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的宮池上。
宮池中的水,引得是宮外護城河的活水,哪怕隆冬都未曾上凍,池水上湧著一層如煙水霧,映著宮池對麵的臘梅,竟有幾分像仙境。
葉綰綰輕輕吐出一口氣,方才在宮宴上積鬱的濁氣,終於能夠吐出,太陽穴處仍在隱隱作痛,卻好受了很多。
她揉了揉眉心,心中卻忍不住默念著柳如煙的名字。
她究竟……經曆過什麼?
第一次,對那些過往產生了興致。
她本以為自己的記憶在逐漸恢複,已經連貫——她對封堯芳心暗許,追的滿城皆知。可封堯不喜歡她,後來卻依舊依著皇命將她娶入王府,可他對她仍舊是沒有感情的。葉府落敗,她再無追在封堯身後的心思,便逃離了。逃離時身受重傷,所幸活了下來。如今被封堯接回皇宮,他對她雖不知幾分感情幾分責任,但以下堂妻論,算是不錯了。
這曾是她以為的,她和封堯之間發生的一切事。
可如今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柳如煙究竟是什麼人?她為何會有柳如煙也嫁給封堯的記憶?冷院又是什麼?她在冷院經曆過什麼?
一樁樁、一件件,均如壓在她心口上的巨石,讓她呼吸不得。
“放在在宴中便見你魂不守舍,現下在想什麼?”身後,男子清雅嗓音傳來,帶著幾絲溫柔。
葉綰綰背影一僵,許久緩緩轉身,看著身後穿著靛藍色官服的男子,彎唇笑了下:“南大哥。”
來人正是南墨。
南墨望著她,好一會兒方才輕歎一聲:“哪怕胭脂蓋著,這笑依舊讓人看著心酸。”
葉綰綰笑容一僵。
南墨站定在她身側,再未看她,隻是直直看著宮池那方的臘梅:“淩寒獨放。”他幽歎。
葉綰綰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獨放不好嗎?百花爭春,它不用與人爭。”
“是啊,很好。”南墨低低道,下刻轉頭看著她,“晚晚,你開心嗎?”
她應當是開心的,聖上獨寵民間女,早已在天下傳開,甚至為了她,將一切上奏納妃的折子全數扔到了內務府積塵。
她正如臘梅,獨自綻放在宮中。
她以往那般喜歡封堯,如今能夠被封堯這般寵愛,他以為她是開心的。
可是方才,看見她坐在上座,坐在封堯的身邊,明明在笑著,可卻那般虛無。若是寒冬過後,臘梅凋零,百花盛開,她又改該如何?
所以方才,看見她起身離開宮宴,他竟也鬼使神差的跟著走了出來。
葉綰綰沒想到南墨會這般問,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應:“南大哥,我很開心。”
南墨望著她,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卻仍舊不忍拆穿,或許……他也沒有拆穿的資格。過往她離開的那兩年,封堯不要命般的忙於朝政大事,苛於律法,雖民生漸盛,卻也令得朝堂謹小慎微,提著腦袋上朝。
然而如今,她回來了,封堯的脾性也收斂的許多,甚至前不久,那素來頑劣的老臣衝撞了封堯,若是以往,他定早已將老臣責令回家,反省數月。然這次,他卻隻揮揮手便作罷了。
宮池上的水霧靜靜在葉綰綰頭頂青絲上凝結成了一顆水珠,宮燈下映著,晶瑩剔透。
南墨望著,不由伸手想要替她將水珠撣去。
葉綰綰一怔,待察覺到他的動作時,眯眼感謝的笑笑。
南墨看著她的笑,也不由笑開。
不遠處,叢木宮牆掩映下,封堯臉色蒼白看著這一幕,身側手忍不住緊攥成拳,下刻便要現身,想要將那對礙眼的男女分開。
可不過走了半步,便已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