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春節還要工作,祈行夜是拒絕的。
但聽到是有關許文靜的事情之後,他果斷轉身拽起了明荔枝:“商南明你還等什麽呢?快!”
楓映堂也隻得眼睜睜看著自家長官被從自己麵前拽走,祈行夜速度之快,他想要追都追不上。
“長官……”
徒勞伸手,眼巴巴望著商南明背影。
商南明沒有回頭,隻向後晃了晃終端,示意有什麽事情路上說。
楓映堂接受了,但明荔枝:“……???”
剛睡醒還手軟腳軟的明荔枝,還沒等搞明白眼前的情況,就被祈行夜一把撈走,長腿連沾地的機會都沒有。
明·風箏·荔枝:“老板!我們這是去哪?”
“食堂晚飯還早著呢,這也太著急了吧!”
祈行夜笑眯眯:“帶你去玩。”
不好預感被坐實了的明荔枝驚恐:“我不!大過年的還要出門?”
在偵探社兼職了這些年,他可算得上很了解祈行夜——什麽出去玩?絕對是工作!
兼職時薪五塊錢,吃烤腸都隻能吃一口嚐個味,為什麽他要拚命到過年上班啊!
明荔枝哀嚎。
但根本不是祈行夜的對手。
反抗被壓製,一把塞進車裏。
好在祈行夜還有點所剩不多的良心,塞給了他一條毯子:“去大洋科技的時候,你可以補覺。”
明荔枝:“Q皿Q這和缺覺與否沒關係!”
過年不工作是原則,原則問題!
但任由明荔枝如何抗議,車上隻有他一個人持反對態度。
商南明連猶豫都不需要,已經很自覺的站在了祈行夜一邊,很快就向著大洋科技的公司地址出發。
至於明荔枝……
反抗無效,他也認命躺平,在後座椅上癱成一片鹹魚。既然無法反抗——那還是睡覺吧。
大洋科技早已經被調查局接管,由外圍武裝專員進行看管,不允許任何人和資料離開。
情報分析部也派駐進來大量的情報分析人員,這幾天期間,將大洋科技裏外翻了數遍,確保沒有任何遺漏掉的資料。而搜集到的文件資料,一部分送回本部,另外一部分涉及到具體實驗數據的,則交給了科研院。
雖然紙質文件被大量焚毀,絕密資料保管室內,很多東西遺失,但這難不倒分析部的人。
帶隊的負責人笑眯眯的找來了大洋科技總裁辦的人,拽著對方的衣領一路跌跌撞撞,又粗魯推進了資料保管室內。
負責人詢問丟失的都是哪些資料,是否記得資料內容,當時經手和記錄的又是誰。
總裁辦說不知道,負責人果斷關了大門,將對方密閉鎖在不見天日的金屬小屋裏,燈一關,漆黑得像是世界末日。
沒有水和食物,還要承受小黑屋帶來的恐怖壓力,總裁辦的那些人很快就崩潰了。
當負責人再次打開資料室時,對方幾乎是撲過來求著在說。
雖然紙質資料絕密,除了幾個技術主管和大洋科技董事長以外,再沒有其他人能進入資料室查看,但是,隻要存在過的,必定會留下痕跡。
董事長總不可能做到每一環節都親力親為,書寫記錄,打印整理……一定會有其他人經手。
哪怕隻是個沒有人在乎的無名小卒。
所有能看到丟失資料的那些人,不是已經“自殺”在家,就是像董事長一樣叛逃,失去蹤跡。
負責人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這些負責日常瑣碎事務的秘書助理們。
他們在恐懼之下拚命回憶,哆哆嗦嗦將所有有可能與資料室有關的人,全都說了出來。
在排查到第七十五個死者之後,還真的讓負責人找到一個知情者。
是個負責打掃衛生的小保鏢。
雖然他也是大洋科技的武裝之一,但他並不與外界或大洋科技內部員工接觸,從入職開始,就一直待在少有人來的這幾層樓,日常打掃衛生。
尤其是總裁和高官們的辦公室,公司的絕密檔案室和實驗室……都是由他一人負責。
他也樂得輕鬆躲懶,拿著超高的薪水但沒有生命危險。
事發時,他還在家呼呼睡大覺。
被破門而入的武裝專員抓住時,小保鏢還一臉懵逼,驚恐的以為是自己摸魚被發現了,要被大洋科技解決掉。
都沒怎麽嚇,小保鏢就自己把所有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丟失的資料,一部分被焚燒成灰燼,但還有一部分,是被董事長自己拿走的。
據他回憶,那天晚上董事長匆匆跑進來將他支開,獨自在資料室待了很久,然後拎著行李箱離開。
董事長走後,他好奇去查看,發現幾個高官的辦公室裏的保險櫃都櫃門敞開,裏麵的金條珠寶支票全部都在,失蹤的,反而是一些並不值錢的資料。
負責人詢問小保鏢,是否還記得丟失資料的內容。
他絞儘腦汁:“我記得,好像是和實驗室相關的數據,還有一部分,應該是和國外有關?都是英文字,我看不懂啊。”
人都有好奇心,他也有。獨自一人守在沒人來的資料室,雖然安全清閒,但偶爾也會無聊,因為保密而不能使用電子產品,他就隻好翻看資料,以此打發時間。
在負責人的逼迫下,還真的讓他記起來不少,負責人趕緊讓人一一記錄下來,給專業的研究員送去,看看能不能從這破碎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原本完整的實驗過承諾。
對大洋科技工作人員的審訊,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
在工作人員自己看來,這就是飛來橫禍,著實委屈。
他們就是正常的應聘,上班,工作,一切按部就班,怎麽突然間就說他們涉及到國家安全問題,要讓他們連日常工作內容也全部複述出來?
但在知情的調查官眼裏,就是這群人為虎作倀,哪怕自己並不清楚,實際上,也延續了許文靜實驗室長達十四年的秘密實驗,並且,極有可能主導了汙染粒子的二次進化變異。
“我冤枉啊!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被詢問了幾天幾夜的人滿臉憔悴,崩潰大喊:“放我回家,你們讓我回家!我媽還在等我回去過年啊!”
另一麵,始終不露身影暗中觀察的郝仁等調查官,卻無動於衷,依舊拿著筆記本,仔細觀察,詳儘記錄。
身邊有外圍專員看不過眼:“調查官,您看,是不是放他回去過年啊……他說的也沒錯,從大洋科技的保密程度看,他確實什麽也沒做。”
郝仁眼都不抬:“他還有明年春節可以期待,但因為CC2777案件死亡的那些人,不會再有明年了。”
他平靜問:“你敢保證他數年來的工作,沒有害死過一個人嗎?你能擔保,他沒有吐出來的事情,不會再救出一個本有可能死亡的人?”
他不殺伯仁,但,伯仁因他而死。①
外圍專員悻悻閉嘴,但終究是不忍心看到這種場麵,還是匆匆離開。
哪怕是乾力氣活,也比讓他麵對這種局麵要輕鬆。
旁邊隊員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不甚在意的聳聳肩:“這也就是大過年的,人手不足,不然真不應該讓這些平時都不接觸案件的人來。”
外圍專員和專員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有像專員小王這樣的,直接與調查官對接,輔助案件工作推進,幫調查官料理身後的所有瑣事,確保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在調查官遭遇危險需要援助時,還能出一份力救出調查官,或是幫忙呼叫後備救援的。
這一類專員,實際上的定崗正式權限名稱是“調查官助理”,雖然隸屬於情報分析部,但他們在一眾專員中,權限最高,也最接近汙染。
但還有另外很多專員,他們隻負責最外圍的事情,比如尋找知情者目擊者,和當地居民交談詢問汙染案件相關問題,安撫陪伴受驚嚇群眾……
與其說他們是調查官,不如說他們是在料理瑣事。
更是沒有接觸汙染的機會。
這次時間緊任務重,郝仁等人也是臨時被從會議上拽過來的,再加上要應對的更多隻是普通職員,自然也就需要更多的外圍專員來與普通人對接,而不是殺伐果敢的調查官。
不過,這也存在問題。
——沒有經曆過汙染案殘酷的外圍低權限專員,還以看待普通社會案件的視角去看待汙染案,對相關聯人員,也就要更加心軟。
郝仁甚至聽到了走廊上傳來的抱怨。
說調查官都是一群冷血動物,辦案件辦得連人情味都沒有了。
他平靜挪開視線,重新注視單麵鏡另一邊的審訊室,並沒有多說什麽,權當做沒有聽到。
“楓副官傳來的信息裏提到過,幾乎已經可以初步確認,CC2777案件已經發生了汙染粒子進化,如果這個結論被證實。”
郝仁頓了下,平日裏總是笑眯眯一副老好人模樣的臉上,此刻卻隻有一片冰冷的思考理性:“那這起案件,將成為二次代的開端。”
汙染粒子完成進化後的第一起案件。
從二十年前的銜尾蛇開始,一直到現在,貫穿了整個汙染史。
“我們的任務,就是儘可能的搞清楚,汙染粒子到底是不是進化,如果是,是自然催化,還是人工進行的,又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能否進行逆向中和。如果所有備用方案都失效,又當如何解決應對以後的汙染案件。”
郝仁聲線平靜冷酷:“就算是所有人耗死在這裏,也務必要從大洋科技嘴巴裏撬出真相。”
幾千人經受幾天或者幾個月的詢問折磨,還是以後幾億人幾十億人死於汙染……郝仁分得出輕重。
被詢問人員的激烈情緒很快被壓製下來,重新進入下一輪詢問。
坐在他對麵的調查官像是冰冷沒有感情的機械,一遍遍重複循環提問。
你負責哪個項目,經手過什麽工作,實驗具體內容和流程是什麽,用到了哪些材料試劑,儀器使用方法,數據結論……
問過一遍之後,所有問題又被打亂順序,進行第二遍,第三遍詢問。
調查官不厭其煩的詢問,被詢問人被折磨到崩潰,神誌不清的情況下,隻剩下按照本能和真實記憶進行的回答,剔除了所有虛假謊言。
類似的事件,在大洋科技每一間被臨時改造成審訊室的房間裏上演。
祈行夜和商南明抵達大洋科技時,以郝仁為首的人員已經在這棟大樓裏奮戰了整整連兩天。
在祈行夜沉沉睡去,休養生息時,剩餘的收尾工作就由他們接手,進行屬於他們的工作範圍。無縫銜接,利落而秩序,沒有一秒鍾被浪費。
在踏進大洋科技大樓時,即便早已經從晉南等人那裏聽說過商南明的行事風格,是計劃到以秒為單位,但眼前忙碌但井井有條,絲毫沒有慌亂的場景,還是驚到了祈行夜。
他自以為隱蔽的向身邊投去探究視線。
商南明腳步微頓,轉身:“怎麽?”
祈行夜瞬間移開視線,裝傻:“什麽怎麽?”
“商長官。”
郝仁已經得到消息,快步走到大門前迎接,低聲道:“長官,許文靜實驗組的來源,已經拚湊得差不多了。但是,我們有新的發現。”
他表情凝重:“恐怕大洋科技
就像明荔枝曾經向祈行夜說過的,大洋科技不僅是一家上市公司,每年需要公開財務報表和項目計劃書。
並且,它在幾年時間內就從無人問津的小公司,一躍成長為引領科技板塊領漲股,在同期所有公司都苦苦掙紮股市低迷時,仍舊締造出了奇跡般的神話,令很多股民趨之如騖,瘋狂向它砸錢。
這種情況下,大洋科技的所有相關情況,絕對不可能做到無一人知曉的保密程度。
那已經可以被稱作是萬眾矚目。
任何的錯漏和問題,都會被各路人馬研究和發掘。
可即便如此,大洋科技的財務也一直良好運行,沒有任何問題。
郝仁本能察覺了不對,果斷舍棄了技術人員,將重點轉向財務方麵,親自跟進。
還真的被他查出了問題。
數筆錢,不知去向。
賬麵在重新做過後,被填平。絕密資料室中,也找到了匆忙銷毀時被遺漏的賬本內頁,那上麵,記錄著錢財真正的使用方向。
大型儀器的購買,人員的聘請和審查,日常材料消耗……
和許文靜實驗組的財務情況看起來如此相似,但是另外一個實驗組。
“長官,大洋科技很可能還在進行其他的秘密實驗,尚未被我們發現。”
郝仁擔憂:“如果那些實驗室,也有汙染物……一旦發生泄露,或與許文靜相似的狀況發生,後果不堪設想。”
商南明平靜垂眸,翻看郝仁遞到他手中的審訊筆記整理匯總,一目十行的快速掃過後,他將資料轉到祈行夜手裏,自己則走到一旁,撥出了安全線路上的高保密級別號碼。
“商南明。”
餘荼單膝跪地,停下手中動作,挑眉道:“剛剛鬨翻臉,就能主動再給我打電話尋求合作——我倒是突然真的好奇,祈行夜說的是不是事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