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聶文如何請求,祈行夜堅決不讓他們進廚房,始終用自己身軀將料理台擋得嚴嚴實實,必不可能讓他們發現自己是廚房小白癡的事實。
“祈偵探!我可以幫你煮飯!相信我的手藝,3隊在野外都是靠我養活的。”
“不用!我特別棒,區區做飯怎麽可能難得倒我。”
?好家夥,野外生存專家啊,那更不可能讓你進廚房了!萬一看破我了怎麽辦?
拒絕了幾百次,祈行夜邊和不認識的廚具打仗,邊堅定將聶文拒之門外,忙出了一身虛汗。
廚房外終於安靜下去。
祈行夜剛想鬆一口氣,就忽然聽敲門聲又起,頓時驚得他汗毛直立,快速切菜:“做著呢我做著呢!不用進來,你們等著吃就行!”
“祈行夜。”
平靜低沉的聲音傳來:“我。”
祈行夜“唰!”的回頭。
商南明背光而立,袖口挽起露出結實手臂,午後燦爛陽光下,他一身白,光芒在他身周暈開成一片氤氳光暈,那張俊容平靜而沉穩,仿佛也被光芒柔和了鋒利。
在祈行夜看來,簡直是天神降臨!
救世主!
“商……”他感動得眼淚汪汪。
讓正欲踏進廚房的商南明猛頓住了身形。
祈行夜眼含希冀,趕緊推開玻璃門把商南明拽了進來,又迅速落鎖。
他做賊般小心翼翼看了眼客廳,才壓低聲音道:“你知道怎麽做飯嗎?快救個場!江湖救急人命關天啊兄弟,絕不能讓餘荼他們發現我不會做飯的事實。”
吹牛過頭圓不回來怎麽辦?沒事,他還有商南明,好兄弟一定能救場!
雖然祈行夜也沒有見過商南明做飯,不知他手藝如何,但就是如此堅定相信著。
——商南明還有不會的東西嗎?
看看這氣場十足的,誰信啊。
有他在超安心的好嗎。
祈行夜眼眸亮晶晶的將商南明推到灶台前,飽含期待的看著他。
商南明卻頓了下,剛剛緊繃的神經放鬆。
“你那樣看我,是想讓我做飯?”他平靜問。
祈行夜茫然:“對啊,不然呢?”
“沒事。”
商南明沒有辜負祈行夜的期待,很快便上手,單看他在廚房內行雲流水運籌帷幄的模樣,大有主廚架勢。
祈行夜負責在旁邊海豹式快樂鼓掌:“不愧是我摯友!優秀!”
商南明勾了勾唇角,在低頭時,笑意閃過。
偵探社小樓雖然是遠近聞名的凶宅,因為鬨鬼而低價,但也耗儘了祈行夜錢包裏最後一枚硬幣,沒有多餘的錢大興土木,除了一些零碎物件和軟裝修,主體都還是繼承自上一任房主的裝修。
不是秦偉偉,而是有錢但不信邪,言辭鑿鑿認為世界上沒有鬼的倒黴房主。
房主被厲鬼纏得生不如死,尋死不能,打聽許久又托關係,才求到秦偉偉眼前。秦偉偉低價從他手裏買過房子,代替他直麵凶宅陰氣,房主這才鬆了口氣,含笑死了。
剛重新裝修好才住過幾天的房子,也就便宜了祈行夜。
但在這小樓裏,最值錢的,卻是廚房。
——因為這是明荔枝的地盤。
負責做飯的明荔枝頭疼於廚房不稱手,乾脆大筆一揮,重新裝了廚房又購置新廚具,煥然一新。
祈行夜不在意,聶文卻眼巴巴:“沒想到祈老板這麽熱愛生活,錢全用在刀刃上了。”
祈行夜:“?”
聶文誠懇:“這個廚房所有廚具和管道都是頂級,全套造價下來,怎麽也要四五十萬吧,還不算祈老板櫥櫃裏那些杯碟餐具。沒想到祈老板看著一窮二白,還是很懂民以食為天的嘛。”
第一次知道自家廚房價格的祈行夜虎軀一震,震驚轉身看廚房。
然後沉默了。
祈行夜:不,我不懂……懂的是小荔枝。可惡!這就是富二代的快樂嗎?
“不知道明荔枝缺不缺兒子。”
祈行夜真心實意:“富三代,想想就快樂——我覺得荔枝會同意當我爸爸,你覺得呢?”
商南明頓了下。
“我不覺得。”
“這樣嗎?嗐,那就算了,反正也吃得起飯,問題不大。”
祈行夜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轉瞬就將富二代的話題拋之腦後,不論造價多少錢,在他眼裏也隻有最原始的使用價值。
碟子就是碟子,再賣一萬塊一隻也照樣用……臥槽!這個東西一萬塊嗎!?
祈行夜拿著骨瓷碟子,震驚了。
白翎羽納悶:“你不知道嗎?我還以為你們做私人偵探的很賺錢呢,隨便挖個墓打個仗撈個船找個寶藏的,錢就輕輕鬆鬆到手。”
祈行夜:“你對私人偵探是有什麽誤解?你說的那叫雇.傭.兵吧!”
白翎羽:“?放.屁!你再騙我?”
她點了點祈行夜手裏盤子下方的徽標:“這就是個奢侈品牌,你家還有很多這個牌子的東西。”
3隊工作危險,工資也高,幾乎是按照買命錢發放的架勢。
3隊幾人也從沒有存錢省錢的概念,及時行樂,喜歡什麽就立刻去做,想要什麽就要立刻得到。
白翎羽的錢除了購買配置規格外的超標危險武器,就是花在了亮晶晶的東西上,奢侈品牌在她這裏也隻是個今天喜歡明天忘了的物件。
錢隻是通往快樂的手段,她隻要今天快樂就夠了。
她一眼就看出祈行夜家裏很多不起眼的小物件,都是價格昂貴之物。
被祈行夜激怒,以為他在故意否認的白翎羽,乾脆一口氣指著這些物件,報菜名般一一說出品牌或來自於哪位手工藝人,甚至連價格都報得八九不離十。
白翎羽一雙火眼金睛,更有戰鬥培養出的經驗加持,就連那些手工匠人習慣性留下的打磨痕跡都被她敏銳察覺,隻看這些痕跡就能隨口叫出它們的來源。
“你是什麽毛病?一邊買九塊錢的毯子,一邊買九百萬的眼鏡。”
白翎羽納悶拿起長桌上隨意擺放在廢紙堆裏的眼鏡,示意給祈行夜看:“這不是你的嗎?還是個人生限量版,那位師傅一輩子也就做了十幾個吧。你還敢說你不知道?”
祈行夜:“……我說不知道,你也不信啊。”
問題就在於!他真的才知道他平常工作看資料時用的眼鏡,竟然這麽貴。
眼鏡是明荔枝去年送他的新年禮物。
直接被明荔枝從衛衣口袋裏掏出來扔給他,態度稀鬆平常,和扔過來一顆白紙沒什麽兩樣。
明荔枝沒在意,他也沒深究價格,隻感動於小荔枝好愛他。
祈行夜恍恍惚惚:我單知道荔枝有錢,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麽有錢……他都可以把我的小偵探社買下了吧?
一直對富二代沒什麽實感的祈行夜,直到麵對家裏被明荔枝留下的小物件真實價格時,才後知後覺,原來他的兼職生這麽有錢
他火速打給明荔枝:“感謝你這麽有錢還這麽愛我!”
“……?”
明荔枝擔憂:“老板你是吃了自己做的飯嗎?”怎麽突然瘋了?
祈行夜:“我怎麽會那麽想不開?”
他將眼鏡的事情和明荔枝說了,第一次認真問:“你知道你平日留在偵探社的東西,都很貴嗎?”
明荔枝疑惑歪頭:“大概……吧?我不記得了。”
“難道老板你吃飯還數多少粒米嗎?”
他無所謂道:“管它是多少錢呢,反正能用就可以啦。老板你不知道它們價格的時候難道影響使用嗎?”
祈行夜:……這話好熟悉,和他自己買九塊錢東西時是一個想法。隻不過他是九塊,明荔枝是九百萬。
明·富二代·傻荔枝:“買它和買別的沒區別,反正我都付得起。老板你要覺得影響使用,那我下次再買別的?”
越來越常在偵探社留宿,他早就看偵探社家具床被不順眼了,一直暗搓搓想找個機會把它們換掉——很硌人!
看,借口這不就來了嗎?
明荔枝:既然我都買得起,那為什麽要思考?
祈行夜:…………
但明荔枝自己都不在意,祈行夜也隻是思考了一下,就愉快的將這件事拋到腦後,以前怎麽使用現在還怎麽使用,絲毫不受價格影響。
可憐的眼鏡在別人家或許會用保險櫃供起來,但祈行夜隻是拿起來對著陽光仔細看了看,就又隨手扔回了桌子。
“你的助理,是叫荔枝?”
餘荼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轉眸看過來:“他姓什麽?”
祈行夜納悶:“怎麽?”
餘荼輕笑:“隻是很巧,知道某位很喜歡吃荔枝。”
雖然祈行夜信誓旦旦說要用自己的手藝招待眾人,但他隻做了兩個菜,就被商南明塞了一盤睡過,打發他去客廳裏玩,像是在哄小朋友。
祈行夜還頗不放心扒著廚房門伸頭看,擔憂:“你行嗎?”
商南明淡淡道:“我還不準備殺3隊。”
祈行夜:“說的我做飯就好像會殺人一樣!哼!”
商南明和聶文在廚房裏忙碌,祈行夜則拖拉著兔子拖鞋跑回客廳,坐在地毯上悠閒的玩起了彩虹拚圖。
陳默眼睛一亮,立刻被吸引過來,乖乖在祈行夜身邊坐好:“你的?”
祈行夜不明所以點頭。
陳默:“拚成功過?”
祈行夜:“?說什麽傻話呢,那不是當然的嗎?拚不了我買它乾什麽?”
“但它是一萬片,還是彩虹圖案,隻有顏色變化,沒有其他任何指使。像拚成功,很難。”
“是很難又不是百分百不可能。再說它要是簡單,那我買它的意義在哪?”
祈行夜:“知道我這麽窮的買個玩具有多隆重嗎?當然要買能玩最久的。”
這副在陳默眼中不可能的彩虹拚圖,從祈行夜買回來那天就一直在拚了拆拆了拚,不知道有多少次,祈行夜也越來越快,熟練得讓他自己都有些擔心,會不會哪天就不再好玩。
從年少時就父母車禍死亡,親戚冷眼推諉,祈行夜一直自己拉扯自己長大,每一分鍾都格外珍貴,不是學習睡覺,就是想辦法努力賺錢,養活自己也供給學業。
同齡人口中的遊戲動畫片等玩樂方式,祈行夜從未有過,也沒羨慕或想要過。
即便是現在,他也對手機和網絡上的消遣娛樂方式並不感興趣,反而是偵探社裏堆著高階魔方,九連環,魯班鎖,彩虹拚圖以及圍棋象棋跳棋等。
花最少的錢,獲得最大程度的快樂,還能順便放空大腦,忙裏偷閒換種思維角度去思考。一舉多得。
聽祈行夜介紹自己的娛樂方式時,陳默的眼睛越發明亮,緊緊盯著他不錯眼,迫不及待想要讓他展示彩虹絕技。
看著兩個坐在地毯上玩彩虹拚圖的人,白翎羽的嫌棄之情溢於言表:“我的隊友怎麽能是這些傻子?”
“這些?”
餘荼轉眸看過去,笑意盈盈:“看來翎羽已經接受祈行夜了。”
“沒有!”
白翎羽炸毛:“隻會玩拚圖的傻子!”
彩虹拚圖:首先,我沒惹任何人,其次,按我的工作時長我應該退休了,而不是被這個人翻來覆去的玩Q皿Q
兩人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陳默越坐越近,最後已經緊緊貼在祈行夜身邊,認真的聽著他傳授拚圖小技巧,不僅掏出筆記認真記下來,還時不時點頭和發問,態度鄭重得令人懷疑這簡直不是彩虹拚圖,而是宇宙存亡的重要課題。
陳默很快就被祈行夜帶著一起領略了他常用的娛樂項目,棋子和華容道的木塊散落在地毯上,九連環被拆到一半扔在一旁。
沉默寡言的頂級狙擊手,在祈行夜身邊忽然變成了好奇寶寶,三歲孩童,有問不完的問題,還新奇的上手嚐試,仿佛從這一刻起才開始探索世界。
白翎羽不小心從地毯邊緣走過,一腳踩中被白色毛毛隱蔽的木塊,瞬間疼得表情猙獰。
她氣得一把捏碎了木塊。
祈行夜:“QAQ我的華容道,十幾塊錢呢,好貴的。”
“小華!小華你怎麽小華,你說句話啊!我們相依為命這麽多年,沒想到你竟然先我一步離去,小華你好狠的心呐嗚嗚沒了你我可怎麽活啊,讓我也隨你一起去吧!”
祈行夜捧著木頭塊哭得撕心裂肺,眼神真摯深情,仿佛不是木塊壞掉,而是他此生摯愛死在他懷裏,哭聲要多真切有多真切,令人動容,感同身受。
就是乾打雷不下雨,一滴淚也沒有。
乾嚎。
白翎羽:“…………”
“買!我給你買!你快別嚎了,我錯了行嗎!”
她被哭得一個頭兩個大:“怎麽會有人用九百萬的眼鏡幾十萬的鋼筆,還會給破木頭塊哭喪啊!”
“那不一樣。”
祈行夜理直氣壯:“別人的錢又不是我的,內外我還是能分清的。自己的錢當然心疼!”
白翎羽仰天長嘯。
她忽然覺得,之前警惕祈行夜覺得他危險欲先下手為強的自己,才是個傻子。
——會捧著木頭塊哭得如此情真意切的,怕不是個演員吧!
沙發上的餘荼將幾人儘收眼底,她勾了勾唇角,在嗡動的終端上迅速打字:[繼續留意祈行夜,以及他的助理明荔枝。]
發信人“未知”:[商南明全線封鎖了祈行夜的搭檔,不論是內外網,全都無法找到相關信息,如果硬要查閱,會觸發調查局警戒線,向商南明和楓映堂發出警報,同時報送林不之。]
昏暗的房間內,屏幕冷光投射在那人臉上,映襯得鬼一樣蒼白。
那人看著快速劃過一行行代碼又顯示出碩大紅色警告的屏幕,恨得咬牙切齒:商南明那個偏執狂!瘋子!變態!
竟然把祈行夜的加密程度和異常調查局總部相連,隻要有人想要采取非法途徑訪問,就等同於觸發了調查局全線警戒,啟動一級緊急事態。
——那是隻有當調查局存在的根本都受到威脅時,才會啟動的緊急指揮機製,會自動向調查局全體屬員報送警告,有權力要求所有在外的調查局全部趕回,保衛調查局。
就連A級災難時,都沒有過這樣高的事態命令,卻被商南明連在了祈行夜身上。
以調查局的網絡安全監察之嚴密,恐怕全世界能攻破防線,看到祈行夜檔案的,不超過三人。
商南明,真是瘋了!
發信人“未知”:[按照商南明的設計,隻有一種途徑可以看到祈行夜檔案。就是讓調查局總部徹底斷電,在備用發電係統的同時,會強製服務器重啟,大概時間差為0.1秒。]
[唯一的可能,就在那短短0.1秒裏。]
餘荼沉眸。
這等同於不可能。
雖然3隊從不回總部,但事實上,他們才是對總部各級安全防護最熟知的存在。
如果說調查局是汙染麵前最後一道防線,那3隊,就是調查局在規則之外的影子防線。
從來沒有太平過。
有的隻是被保護者,在保護者於黑暗無聲的死亡下,被守衛的日常和幸福。
真實世界裏,明爭暗鬥,炮火連天。
從1999年在A國發生第一起汙染事件開始,世界各國陸陸續續有無法發生,各大國也都紛紛組建了自己的調查機構,專門負責對汙染事件的防控和調查。
但是,即便A級汙染災難甚至危險到會毀滅整個人類的程度,世界各國也並沒有攜手合作。
共同抵抗風險隻是理想中最理想極限的設想。
餘荼願稱之為癡心妄想。
國內一直都在試圖向A國E國等表達友好共贏的態度,但A國隻想要零和博弈,占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