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祈行夜第一次在結束任務之後,不必處理文書工作,新奇的經曆讓他心情頗好,像是壓在身上的大山消失。
——雖然本來寫報告和總結,整理資料歸檔等繁瑣文職工作,也從沒讓他做過。
一般承擔這份工作的,都是楓映堂。
“糖糖,這次不用寫報告,開心嗎?”
祈行夜吹了聲口哨:“看我多愛你,給你減輕了這麽多工作量。”
楓映堂:“……謝謝,但原本它也可以是你的工作。”
終究是我抗下了所有。
他歎了口氣,轉而嚴肅向商南明:“長官,財政預算會議,您真的不參加嗎?”
“林局長有大動作。”
每一年最重要的會議,楓映堂從助理秘書一路高升到長官副官,會議中每一道流程都了如指掌,倒背如流的熟稔。
但今年,會議卻公告要推遲兩天。
在商南明將武器增加意見書交給林不之之後,林不之做出的決定。
商南明平靜問:“局長小組裏排名末位的第十二秘書,她昨天在忙什麽。”
楓映堂錯愕,隨即立刻明白了商南明的意思。
見了誰,是否出門,打了幾個電話,去了哪幾個部門,是否調派了總部人員,與哪幾個部門的負責人有過交流。
不需要商南明再問,留在總部的楓映堂已經迅速打開終端,查詢所有能查詢到信息,同時走出辦公室向門外的秘書招手,低聲囑咐他去秘書圈子裏問一問。
有上司在時,屬員總是會克製,但在他們自己的小圈子裏,很多情報都會在隨口一句不中不經意體現。
秘書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各部門之間的工作交接總是要經過秘書的手,於是彼此之間也都認識,甚至比起長官們,他們更加熟悉其他部門的秘書。
他們或許平日裏並不起眼,但情報卻在隱秘流動。
不到十分鍾,楓映堂厘清局長秘書昨日所有的動向,重新匯報。
“長官說的沒錯。”
楓映堂嚴肅:“十二秘昨日調派了守衛小組,一起離開總部,至今未歸。局長小組昨日接洽各部門中,財政部和後勤部時間最長,尤其是後勤部。隻是局長辦公室一直緊閉,無法得知具體談話內容。”
商南明指骨分明的修長手指輕緩叩著方向盤。
幾秒後,“嗯”了一聲當做回應。
“不必擔心財政預算會議。”
他平靜:“林不之在想辦法賣慘要錢而已。”
不隻是調查局,越臨近新年,各個機構組織就越是忙碌,不僅有需要述職和總結的文件,還有審查,年終匯報……以及最關鍵的,錢。
但到現在這種眼看著新年臨近的時間,絕大多數機構都已經放鬆了對預算的看重——已經結束了,隻等上麵走一遍流程,簽字發錢而已。
似乎現在再做什麽,也都無濟於事。
但很顯然,林不之並不這麽認為。
戲,要演到最後一秒。——林不之
商南明輕嗬一聲:“人活得久了,狐狸程度也加深了。”
到林不之這個程度,臉皮的厚度可以單抗穿.甲.彈。
楓映堂擔憂:“長官,需要我盯著局長嗎?”
商南明垂下濃密眼睫,清晨燦爛陽光下,靜謐威嚴。
祈行夜餘光不經意瞥過,刹那驚豔。
“不必,你將機動隊內事務處理好。”
商南明:“林不之……你盯不住。”
他掛斷電話,就覺一道視線若有若無落在自己身上。
商南明抬眸。
祈行夜“唰!”的轉頭,瞬間直視前方乖巧正襟危坐。
“我們還有多久到家?”
他惡人先告狀:“太慢了,太陽都曬屁股了!商你行不行?”
商南明平靜收回視線,狀若什麽都沒有發現。
兩人並沒有回總部,而是回了偵探社。
在楓映堂忙得恨不得吹一把頭發變出七十二個自己處理工作時,兩人已經在偵探社修整,褪去戰鬥時戒備緊繃的狀態,洗去一身血腥硝煙味,準備出門買菜。
商南明沒有在偵探社放自己的常服,0199任務機密危險,無法攜帶無殺傷力物品,又在戰鬥中損耗嚴重,也因此沒有多餘的便服在車內備用,隻有調查局威嚴不可冒犯的長官製服,以及外勤夾克。
很顯然,哪一個都不適合穿去商超。
商南明披著浴袍出來時,就見祈行夜斜倚在外等到無聊懶散。
“商你洗個澡還這麽慢的嗎?你……”
祈行夜聞聲轉身,不滿抱怨,卻被一片冷白晃了眼,再定睛一看——“你怎麽不穿衣服?噫耍流氓!”
商南明垂眸掃了眼自己:“沒有衣服。”
祈行夜:“……你怎麽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商南明鎮定自若:“客隨主便,這是你的偵探社。”
你的地盤,應該由你提供。
滿是破損血汙的保鏢服很明顯不能再穿出去,現在去買又要很久——最關鍵的是,祈行夜仰頭想了想買衣服需要的錢……嗯,好貴,會讓本就不富裕的錢包更加辛酸。
他拒絕給商南明花錢!早上才被坑走一個雞蛋呢,心疼。
祈行夜果斷邁開長腿走向商南明,上手順著他的肩膀一直摸.到腰.腹。
溫度透過浴袍傳到肌膚。
商南明垂眸,任由祈行夜靠近。
祈行夜拍了拍商南明緊實分明的腹肌,笑著調侃:“沒想到商長官身材這麽好?等著。”
他轉身上樓,按照自己剛剛丈量過的身材數據,努力從自己衣櫃裏找出大致合適尺碼的衣服。
“你竟然比我大兩個碼?幸好我還有些寬鬆版型的衣服。”
他捧著摞得整齊的乾淨衣服下樓時,還嘖嘖不敢相信:“穿衣服時看不出來,脫衣服才看見,商長官捂得可真嚴實。”
商南明的襯衫扣到最上麵,領帶緊束,長官製服威嚴,令人看一眼都覺慌張呼吸困難,哪來的勇氣敢一直盯著長官看。
隻有祈行夜。
不僅肆無忌憚上手丈量,還敢調侃,絲毫沒有把商南明當上司看,隻當做親近的摯友兄弟,毫不避諱。
成年人常有的邊界感,在祈行夜這裏化為無物。
商南明接過散發著乾淨肥皂味道的衣物,眉眼無波。
他浴袍鬆動露出大片結實胸膛,脖頸鎖骨線條流暢鋒利,沒有一絲贅肉,被常年不間斷的高強度訓練錘煉,肌肉充滿力量感與爆發力。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商南明一身,鍍上一層白金色。
如雕刻完美線條利落的白石雕塑,鋒芒畢露。
祈行夜驚奇:“我才發現,原來商南明你長得也很好看嘛。怎麽平時就沒人說呢?”
商南明雖年輕,但威勢過重,常人隻會被他過於強大的氣場震懾,連對視都不敢,更何談欣賞樣貌?
也隻有祈行夜有這個膽子了。
“你要繼續觀賞?”
商南明揚了揚下頷,示意房門方向:“出去等著。”
祈行夜笑眯眯湊近:“這麽害羞?我幫你穿啊……”
“砰!”
回應他的,是猛然摔上的房門。
要不是祈行夜後撤得快,險些被砸到鼻子。
他拍了拍胸膛:“好險好險。”
“小氣,哼。”
但兩人中,受傷更重的是祈行夜。
他深入巢穴,即便不會被汙染,但汙染物的攻擊不會因此而削弱,為更近距離接近汙染物,更是以傷換傷,將自己作為誘餌。
也因此一身傷勢疊加。
祈行夜困倦打了個哈欠,眼角淚花晶瑩。
等商南明的同時,他也在客廳赤.裸.著上身處理傷口,灑上藥粉包紮。皮膚上青紫疊加發黑滲血,刀傷皮肉翻卷猙獰,藥粉一碰,頓時疼得他直嘶聲。
好在沒有傷及筋骨內臟,讓他鬆了口氣。
皮肉傷隨便養養就可以了,問題不大,但如果涉及骨頭——傷筋動骨一百天,更別提每次出任務之前後勤部都要檢查外勤人員的狀態,確保在外可以應對危機。
他要是傷到骨頭,可別想過檢查,會影響任務不說,還會被醫療官捉到還會被醫療隊那位嚴肅的小老頭一頓說。
臥床休息會被無聊瘋的。
隻有外麵的廣闊天地才好撒歡。
祈行夜又疼又困,嗷嗷兩聲就沒了下文,頭一點一點的幾乎昏睡過去,再碰到傷口,再嗷嗷,再睡……
商南明換好衣服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的祈行夜。
他無奈又好笑,走過去從祈行夜手裏拿過繃帶:“我來吧。”
祈行夜猛然驚醒。
看到是商南明後,又放心的鬆開手裏的東西,靠著沙發,在陽光中安心的沉沉睡去。
“五分鍾,就睡五分鍾,記得叫醒我。”
他嘟囔著:“早上的菜,便宜……”
商南明“嗯”了一聲,眉眼不自覺柔和下來。
陽光燦爛,溫柔晃動。
祈行夜是在規律顛簸中醒來的。他剛睜眼就被過於明亮的陽光晃到,下意識想抬手去遮,手臂卻被困住難以移動。
“……嗯?”
他一低頭,就看到自己身上嚴嚴實實裹著毯子。手在毯子下一摸,嗯,繃帶,但沒衣服。
……像裹成被子卷送去侍.寢的妃子。
遲了幾分鍾,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坐在副駕駛上。
旁邊就是商南明。
“醒了。”
商南明低沉磁性的聲線響起:“到了。”
祈行夜一抬頭,發現前方不遠處就是商超。
他睡前和商南明說了兩件事,一件是睡覺,一件是買菜。
商南明並沒有叫醒一夜未睡疲憊的祈行夜,卻也沒有耽誤他最想做的事,就連傷口都幫他處理得妥帖。不需要更多言語,一切已經被安排得井井有條。
最堅實的後盾,不論何種境地都可以有力托底的安心感。
在他身邊,不必擔憂。
祈行夜甚至有種錯覺,仿佛在商南明身邊,他可以做個無憂無慮的小朋友。
“衣服在你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