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映堂笑得恣肆,在高速吹拂的風下發絲繚亂,意氣風發:“我可是調查局的副官,沒點手段怎麽鎮得住場子。”
晏洺席久久無法回神,他屏息,眼中隻剩楓映堂快意驕傲的笑容。
他垂下眼眸,低低笑出聲:“你說的對,你是……楓映堂,當然不會死在這種垃圾手裏。”
他猛地回身,抬槍向後猛烈射擊。
一邊車輪被打爛,高速追來的車輛立刻翻車向一旁,“轟!”的一聲巨響,也變成了路邊的破爛,無法再追上來。
後麵的車隊很快就被晏洺席和楓映堂聯手解決,這輛臨時拉來應急的普通車子,被楓映堂在無人的公路上狂飆近三百邁,眨眼間與路上另一輛昂貴跑車擦肩而過,將對方遙遙扔在身後。
跑車裏的人驚呆了:“臥槽!那是什麽車,怎麽比我還快?我這車可是花了我老爸一千萬啊!”
不服輸的年輕人一腳油門轟鳴,速度拉滿,也追了上去。
楓映堂在後視鏡裏看到了那輛炫酷紅色跑車,不由得挑了挑眉:“他以為這是什麽賽車比賽嗎?”
晏洺席已經抬槍準備擊中那輛昂貴超跑,不論是車子的天文數字還是車內人的生命,都沒有被他放在眼裏的資格。
楓映堂卻抬手搭在他的槍口前,製止了他。
“這麽貴的車,可要報廢了不是可惜?”
晏洺席輕笑:“沒關係,我付得起。如果你想要,等離開這裏,我可以把車輛公司買下來送你。”
“不。”
楓映堂衝他眨了眨眼,笑得狡黠:“你沒聽到,我們的車都快要堅持不住了嗎,它快要散架了。”
就算這輛普通的破車,有幸遇到了楓映堂這位頂級的駕駛者,但硬件畢竟還是跟不上,力不從心。
勉強開到極限,已經讓車子不堪重負,各部位零件磨損嚴重,輪胎都在路上擦出了火花,眼看著就要支離破碎。
楓映堂卻將目光投向身後的紅色跑車,笑得意味深長。
“白送上門的,自然不要白不要。”
很快,紅色跑車上的年輕人就發現前麵那輛敢超過他的破車,竟然開始在公路上連連變換駕駛軌跡,像在走S形,不斷擋在他前麵又撤離,逼得他不得不將車速慢慢降下來。
然後那輛破車竟然就堵在他前麵不走了!
硬生生逼停了紅色跑車。
年輕人氣急敗壞的摔門下車,氣勢洶洶走向前麵的破車:“喂!你怎麽回事啊,垃圾桶裏撿來的車也敢別我的車,你知道我爸是……”
車窗後,青年笑眯眯的臉乾淨俊秀,年輕又清澈,像是能在圖書館裏遇到的那種學生。
可手裏黑洞洞的槍口,卻穩穩指向車窗外。
嚇得年輕人在看清後,罵聲戛然而止。
“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我這就走。”
“站住。”
楓映堂輕笑,推門下車:“我讓你走了嗎?”
槍上膛的聲音成功嚇住年輕人,他僵立在原地,慢慢扭頭往回看。
就聽楓映堂道:“我不知道你爸是誰,但我知道你是誰。”
他笑著向年輕人眨了眨眼睛:“感謝榜一大哥送來的跑車。”
楓映堂吹著口哨,輕巧越過年輕人,走向那輛紅色跑車。
晏洺席也拎著槍械和密碼箱下車。
他肌肉結實的修長身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一身淋漓鮮血更讓他本來就冷的強大氣場平添危險。
駭得年輕人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連忙扭過頭去緊緊閉上眼:“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沒看見!真的!別殺我。”
晏洺席連餘光都沒有施舍那年輕人,徑直走向跑車。
隻是在上車前,他耳朵動了動,敏銳聽到從遠處天空上傳來的螺旋槳聲音。
“又有一批人追過來了。”
晏洺席坐進車裏:“失去製空權,對方很有可能從天空上火力壓製。”
事情棘手了起來。
他不再嚐試隱瞞自己的位置,既然已經暴露,那就乾脆暴露到底。
晏洺席利落掏出手機,不再顧及線路不安全,飛速向自己名下的安全部門報出目前的位置,要求所有人員立刻出動。
並且——“去和華府談。”
晏洺席眼中染上厲色:“如果我的人今晚出事,明天,我就讓整個華爾街崩潰,所有國會議員的獻金陰私會成為明天所有報紙的頭條。”
“讓他們試試看,是要為了星條旗,還是為了他們自己著想——自己選。”
楓映堂一腳油門,性能卓越的超級跑車瞬間衝了出去。
他吹了聲口哨,眼眸中是明亮如星光的笑意:“怕什麽?水來土掩,神擋殺神。沒有什麽能阻止筆記本交到商長官手裏。”
晏洺席側首,看向楓映堂時,眉眼厲色消失,隻剩溫和笑意。
他半支著臉頰,深深注視著楓映堂,眼中滿是讚歎。
“商南明,他何德何能,會有你這樣的副官輔佐。”
晏洺席惋惜:“我從來沒嫉妒過任何人,但說實話,我現在有些嫉妒商南明了。”
楓映堂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在頭頂武裝直升機的轟鳴聲中,他再次提速,聲音在風中飄蕩出去很遠。
“晏洺席,嫉妒商長官也沒有用——我不屬於任何人。”
“我隻屬於我自己。”
張狂的宣告聲中,槍聲四起。
瞬間,公路就變成硝煙彌漫的戰場。
一如晏洺席之前所擔憂猜測的,天空中低飛的武裝直升機已經向他們開火,整條公路都被轟炸,誓要將他們埋葬在這裏。
晏洺席向天空掃射迫使直升機拉高飛行高度的同時,楓映堂也迅速敲定好路線,飛快轉彎進入另一條路,衝向山底隧道。
躲閃不及的直升機一頭撞向山壁。
爆炸聲震耳欲聾,炸開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空。
開進隧道的楓映堂歪了歪頭,側首看向晏洺席。
兩人在火光下相視而笑。
秦偉偉卻已經急得快嘎過去了。
“什麽叫沒找到?人呢,人呢!”
朋友無奈:“我儘力了,但你這位學生的朋友,到底招惹的是什麽敵人?整個華府都出動了,戒備森嚴。”
“可以說,今晚整個華府……都想要這位朋友死在太陽升起前。”
道路封鎖,權限封鎖,所有勢力都統一向著同一個方向努力。
不是找不到楓映堂的位置,而是就算知道他在哪,也無法越過包圍線靠近並支援。
朋友儘力了,但也無可奈何:“抱歉,偉偉,但現在就算是耶穌親自下凡,恐怕也救不了他……臥槽!???”
秦偉偉:“?”
朋友看著屏幕目瞪口呆,半晌沒找回來自己的聲音。
傳回來的衛星監控畫麵上,公路上激烈槍戰,幾十輛車圍追堵截,不僅是草台班子的雇傭兵,就連A國龐然大物的戰爭機器也已經出動,秘密部隊包圍紅色跑車,天空上同樣飛著無人偵查機和戰鬥機。
四麵八方皆是敵人,圍堵得水泄不通,不論誰來看都無法從這副場麵裏找出生還的可能性時,卻有一輛越野車,悍然從對麵方向直衝撞向紅色跑車,幾下就將原本攔截在紅色跑車前的幾輛車撞出了公路,翻倒在路邊。
然後轟然炸開。
那輛黑色越野車速度極快,快得隻能看到模糊拉長的殘影,就連車上的人也看不清。
但他宛如黑夜中死神的幻影,所過之處,人仰馬翻,化作劇烈的爆炸聲和火焰,點亮了整條公路。
越野車在靠近紅色跑車的瞬間猛地甩尾,憑借著高超車技將數噸重的沉重車輛操控得如臂指使,靈巧又有力,頃刻間就將原本包圍在跑車周圍的車輛全都撞了出去,強行清空。
楓映堂驚愕側首,就看到那輛黑色越野車搖下車窗,露出商南明平靜冰冷的俊容。
“楓映堂,你怎麽樣。”
商南明聲線平靜無波:“報告情況。”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話語,卻令楓映堂瞬間鼻子一酸,幾乎想要哭出來。
像是一個人走了很久,咬牙支撐了很久的小朋友。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可以自己撐下來,卻在看到來接自己的家長時,一切堅強瞬間垮塌。
都隻化作了委屈的眼淚。
“商長官。”
楓映堂的眼睛點亮如火焰,瞬間被注入了新的動力。
他笑起來時,兩個酒窩甜滋滋的:“我還可以繼續戰鬥,未來可晏洺席在我身邊,他受傷不輕。筆記本在我手裏,胡未辛高燒昏迷,被委托在另一位朋友那裏,已經通知那位朋友帶著他在機場高速上匯合。”
商南明點頭,搖上車窗:“跟上。我掩護你。”
楓映堂激動,心下大定:“是!”
兩輛車一前一後,高低錯落,迅速形成彼此護衛的姿勢,為對方防守瞭望,隨時準備撞擊向他們衝來的敵人車輛。
在越野車加入進來後,占據很快就發生了徹底的變化,立刻翻轉。明明隻有兩輛車,卻是和諾大陣仗的包圍圈抗衡,不相上下。
甚至越野車的做法極為蠻橫,所有經過他的車輛都被打爆了輪胎,擊中油箱,寥寥幾槍就帶走了一波車隊,根本不浪費時間在雇傭兵身上,而是直指問題核心,從座駕上解決問題。
車隊頓時倒的倒,翻的翻,一片爆炸的火光中,硬生生從包圍圈裏殺出了一條血路。
粗暴直接,卻有效。
晏洺席眼神複雜:“果然有什麽樣的長官,就有什麽樣的副官。”
監控屏幕外的朋友同樣看得目瞪口呆。
被秦偉偉喊回神的時候,他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忘了呼吸,差點自己把自己憋死。
“臥槽,老秦你這學生到底什麽來路,朋友也一個個不是普通人啊。”
朋友人都快傻了:“一個能有本事招惹到這麽一群位高權重的人,下了死命令要殺他,另一個竟然還能在這種針插不進的戰局裏硬生生衝進去,還改變了局麵??”
“都是什麽怪物啊!怎麽人類進化的時候沒叫上我一起?”
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活得都沒有人家一晚上精彩。
真是什麽都遇到了。
秦偉偉:“???”
等他看到傳過來的監控畫麵時,瞬間懵了。
“臥槽!商南明!”
能有實力改變戰局至此的,除了商南明不做他想。
秦偉偉隻是猜到了楓映堂是在A國執行特殊任務,但是他沒想到,楓映堂麵對的是如此凶險的局麵,他更沒預料到的,是商南明的加入。
——敵人同樣也沒有料到。
很快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商南明的加入瞬間就讓優勢雙方調換位置,操縱著越野車橫衝直撞,像一場大型碰碰車現場,將公路路麵強行清掃乾淨,翻倒爆炸的車輛又成為了後麵車隊的攔路虎,很多躲閃不及的車輛都一頭撞上去,接連爆炸。
而剩下的車隊也沒討得了好。
商南明一心二用,單手超高速駕駛車輛的同時,還持槍對準車窗外,將想要靠近的雇傭兵和士兵們毫不留情擊斃。
“雨隨行。”
他眼神漠然:“直升機買好了嗎?到你出場了。”
臨時被商南明指派去買戰鬥直升機的雨隨行:“…………”
他深呼吸一口氣,覺得如果不是在戰鬥中這樣緊急的場麵,他一定會忍不住對長官大罵出聲。
竟然說要買直升機……當是買菜嗎??
雨隨行做調查官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還有這種戰鬥方式。
調查局官方的不能調動,不能暴露調查局知情?
沒關係,那就再臨時去買幾架就好了。
更離譜的是,竟然還真的買到了!
賣家愉快的將戰鬥機交到雨隨行手裏,表示有多遠滾多遠,趕緊去救祈行夜的朋友,省得秦偉偉再在自己耳邊嘮叨自己。
雨隨行:“……長官,我能問個問題嗎?”
商南明麵無表情的掃射車外,對麵的狙擊手被擊中,手裏的槍械緩緩脫手,落回到自己車裏的瞬間,榴彈炮炸開,將他們自己的車炸得稀巴爛。
“問。”
雨隨行深呼吸一口氣:“商長官您每天都過得這麽刺激嗎?還有賣給我直升機的那位武器商人……秦偉偉,究竟是誰?他讓我給秦偉偉帶話,讓秦偉偉下次不要大半夜給他打電話了。”
朋友抱怨:老秦總是大半夜找我出就門,我老婆都要懷疑我有外遇了。
商南明頓了頓,眼中浮現笑意:“嗯。”
秦偉偉,又為了祈行夜而付出了自己的睡眠時間和頭發。
雨隨行:“?”
“嗯”是什麽意思?果然,能做長官的,都是有過人之處的。
他撓了撓頭,對商南明心服口服。
要是換成是他,肯定無法在這麽短時間內做到這種程度。
戰鬥直升機很快起飛,在靠近商南明等人所在地的瞬間,遠遠就瞄準了正在攻擊商南明的敵方直升機。
對麵一驚,沒想到自己隻是想要殺個人而已,竟然驚動如此大的陣仗了,就連直升機都拉來了。
敵方直升機連忙避讓,但已經晚了。
天空中頓時炸開絢爛的煙花,照亮漆黑天幕。
晏洺席在更換彈夾的空隙轉頭,煙花下,他笑著看向楓映堂:“很快就要到機場了,保護胡未辛的車隊就在前麵十公裏處停著,等和他們匯合,你就可以帶走胡未辛,那裏的雇傭兵也可以成為助力。”
“沒想到,商南明竟然親自來接你了……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長官。”
不是躲在幕後和安全地帶,而是深入敵腹,甚至親身涉險。
楓映堂眼中有瑩瑩亮光,笑得自豪:“當然。那可是商長官。”
從很多年前,他就心甘情願追隨,交付一切信任和忠誠的存在。
“你剛剛問,商長官何德何能有我這樣的副官。但我覺得,你這句話,問反了。”
楓映堂輕笑,眼中滿是對商南明的信任:“你應該問:我何德何能,能有商長官這樣的長官。”
有如此親自涉險前來營救的長官,他又有什麽理由不獻出自己忠誠?
即便是為了商南明而死,他也甘願。
晏洺席看著楓映堂,眼神複雜,許久才收回視線:“我知道了。”
機場的輪廓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中,在一片曠野的黑暗中,是唯一明亮的終點。
天空上的戰鬥機已經雙方纏鬥阻礙,一時無法顧及到楓映堂這邊,慢慢拉開距離,被他們甩在身後,天空重新恢複安靜。
將本來人多勢眾的追兵,也都在一路撞擊和驅趕之下,漸漸沒了聲息,公路上,除了他們兩輛車之外,隻有零星幾輛車還在死咬著不放,但也近乎彈儘糧絕,難以再對他們做出威脅性舉動。
遠遠的,楓映堂就看到了路邊停著的車隊,正是晏洺席所說的保護胡未辛的人。
在擦肩而過的瞬間,車隊立刻啟動,跟在他們身後,一同駛向機場方向。
雨隨行在甩掉敵方戰鬥機後,也快速折返,護衛在商南明的車隊左右。
看著越來越近的機場,楓映堂終於能喘口氣。
但就在這時——“長官!!”
雨隨行的嘶吼聲在頻道中響起:“有埋伏!”
商南明立刻下令避讓。
但已經來不及了。
集束炮彈從遠處山林中呼嘯著飛向他們,在空中驟然炸開,千樹萬樹花開如星雨,數不清的鐵箭裹挾著強大力量衝向地麵,深深鑲嵌進地麵。
被籠罩在射程內的所有物體,都被紮成了刺蝟,鐵箭甚至紮透了車頂,深深嵌進車板又衝向車內的人。
不僅是商南明和楓映堂的車。
就連敵方自己的車隊,也同樣被無差別攻擊,車內的人還不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已經在如同遊魚般清脆的聲音中,被無數鐵箭自上向下的射穿,釘死在座位上。
一時間,曠野寂靜。
商南明所駕駛的越野車本就是金屬骨架頂棚,來勢極快的鐵箭多隻卡死在車頂,再難以寸進。
他隻受到了撞擊輕傷。
可楓映堂的車,是民用跑車。舍棄全部性能,隻追求速度。輕質碳纖維骨架輕薄卻無法抵禦傷害,鐵箭簇簇,紮穿車頂。
商南明立刻下車大跨步走向後麵的跑車:“楓映堂!”
拉開車門的瞬間,他看到的,是將楓映堂緊緊保護在身下的晏洺席。
以及晏洺席背上紮穿的鐵箭,洇染開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