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中歌(1 / 1)

兩界遊人 赤麵小郎君 4186 字 5個月前

蒙生開了四五個小時的車,終於進一個小鎮,在鎮上左拐右拐,找到了導航地點,他看著麵前那幢大樓,樓下一個木牌上寫著鬆柏文創藝術有限責任公司。他搖醒呼呼大睡的呂小花,“呂哥,咱們到了。”呂小花帶著蒙生,給門口保安看了名片後大搖大擺走進公司去,蒙生發現這跟那個小小鋪麵完全不一樣,大廳沒有掛那些奇奇怪怪的畫,隻不過地板上的格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八卦。“負責這的是我親哥,呂如鬆,他也拜在師傅門下,平日我跟著師傅,他就負責打理這邊事務。”呂小花帶著蒙生走進電梯,摁下了七樓。“呂哥,為啥你叫呂小花,你哥叫呂如鬆?”聽到蒙生這問,呂小花有點尷尬:“原本我叫呂如柏,師傅說我命太硬,要取個賤名,就給我改了名字。咱們在這整倆大馬力車開開,我看中我哥那大黑羊好久了。”電梯停下之後,呂小花探出頭去左顧右盼,突然喊了一聲。“陳伯!”被叫陳伯的老人走過來看了看呂小花說道:“具體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哥在辦公室等著你,走吧。”兩人被他一路帶著走到辦公室去,隻見辦公桌上坐著一個文質彬彬戴著眼鏡的男人,看見呂小花和蒙生進來,趕緊起身小跑過來握住了蒙生的手說道:“小師叔你受累了。”蒙生有些局促道:“小花哥才是,打的滿身都是傷。”呂如鬆又看向呂小花,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師傅的情況我也清楚,你知道我不擅長打架,過去也沒什用。那邊我已經派人去看著,還有你們把街道炸了,我得聯係上邊掩蓋一下。”呂小花說道:“哥,小師叔收到了師公的消息,給了幾個地址,要我們去找風離師伯破陣救師傅,我看過地址大多在山上,那大商務車開著進山不現實,所以要借你的大黑羊來用用。”呂如鬆轉身去桌子上拿了一串鑰匙遞給呂小花,“油已經加滿了,今天就出發嗎?”呂小花接過鑰匙點點頭,“宜早不宜遲,離這也就幾百公,據小師叔的說法,那兒也不一定能碰上風離師伯,這一去我們純粹就是碰運氣。章豫那個瘋子不知道為啥盯上小師叔了,還得你們想辦法牽製一下。”呂如鬆笑道:“放心,他那邊我請了一位前輩,正好試試這位大師伯的水。”他拿出兩包衣物說道:“你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深山老林,平時的衣服不能在那穿,樹枝都能給人刮花咯,我給你倆準備了一些裝備,全都帶上。”蒙生結果衣服打開一看,是一套衝鋒衣,還有一雙登山靴。呂如鬆還遞過來一個工具箱和一個醫療險,丟給呂小花一大包黃符紙,一人一把桃木劍別在後腰上。“這桃木劍是用來護身的,深山誰也不知道會出現什情況,更不用說乾咱們這行的,這把桃木劍可以為你們擋住陰煞之物的暗算。還需要什儘管給我提,我就是乾後勤的。”他笑道。呂小花又跟他要了一紮藍色符紙,被呂如鬆調侃道:“咱們一起跟師傅學的符咒,你就整天顧著拳腳功夫,那水平也就隻能拿數量來堆哈?”呂小花隻是訕笑。蒙生問道:“呂大哥你們這還有厲鬼嗎?被封在符的那種。”呂如鬆有些疑惑,但隻是問道:“要什程度的?”蒙生不太清楚,拍了拍旁邊忙著透光看符紙的呂小花,呂小花說道:“越凶的越好。”說罷呂如鬆便讓陳伯去取了幾個圓圓的壇子來,壇子上橫七豎八貼滿了符咒,他指著這些壇子說:“這些都是曾經興風作浪為禍一方的,應該符合你們要求。”話音剛落,壇子上的符咒突然自燃,幾個壇子冒出來大鼓黑氣,還不等呂如鬆有所動作,那些黑氣飄到半空就好似被一根跟繩子套住,掙紮著被拉向蒙生胸前,鑽入玉佩之中便沒了聲響。呂如鬆驚歎道:“若是小師叔不介意,日後可以用你這個本事幫我們處理棘手鬼物嗎?”蒙生笑道:“應該是可以的,但是現在我還不太了解這個,因此不敢隨便答應呂大哥。”呂如鬆隻是擺擺手,“等你了解之後再說。”隨後蒙生和呂小花兩人換了身上裝備,到樓下去開車。看到那車時,他才知道為啥呂小花看中他哥的車。這是一輛比呂小花這個壯漢還高一個頭的黑色大皮卡,蒙生看到它的第一感覺就是“壯”,像一個穿著黑色製服滿臉橫肉的壯漢。蒙生看著這車有點頭疼:“呂哥,這車上山要是刮了我可賠不起,而且這不是個皮卡嗎?越野不合適吧?”呂小花哈哈大笑道:“合適!再合適不過,到時候咱倆一人賠一半就完事了。”蒙生一頭冷汗。呂小花一手搭在蒙生肩膀上,“我說你小子,還沒看過你銀行卡進了多少錢?”蒙生聽他這說,打開手機查了一下,給自個都嚇一跳,銀行卡賬戶餘額顯示五十萬。“呂哥,這算不算提前支付四五年的工資?”呂小花拍了拍他的肩膀,“差旅費!”————章豫盤腿坐在床上,全身被綠色氣息覆蓋,旁邊已經完好如初的紅瓷站在門口給他護法。盤腿端坐的章豫眼皮子突然跳了一下,他趕忙查探了一下,沒發現有人入侵的跡象,於是便繼續入定運起天梁修複傷勢。突然有幾根線動了一下,他猛睜開眼,感知到一個普通的年輕服務生拉著衣物車在走廊上前行,他的身上沒有一絲法力。服務生敲響了他們方麵,在外麵喊道:“客人您好,有更換床單被套的需要嗎?”紅瓷看向章豫,他緩緩搖了搖頭。於是她對著門外喊:“不需要。”那個服務生聽了便喊道:“好的呢,祝您生活愉快!”話音剛落,房間大門突然爆裂開,木片從外往內飛濺,舉起手擋住碎片的紅瓷眯起眼睛往門外看,看到了兩根緊緊並攏的指頭。伴隨碎裂聲響起,那根劍指插入紅瓷眉心用力一攪,她的腦袋上出現了一個大洞,紅瓷頓時就失去知覺倒在地板上。章豫此時終於回過神來,那個服務生確實沒問題,但是這個人藏在了服務生的衣物車!這人出手相當果斷,他迅速從紅瓷眉心抽出指頭,大喝一聲,一掌拍向章豫。這一擊打在巨門盾上,巨大的力道把章豫拍得整個人飛向後撞在床上。尚未來得及起身,緊接而來的是狂風驟雨般的拳頭。章豫手中掐訣,無數條藍色長鞭從他身上伸出,卻隻是堪堪抵擋住那人攻勢,隨後他變幻出一把金色長劍,以長鞭擊開那人一拳之後,一劍刺去。“叮!”這一劍刺在那人身上,好像刺在了金屬上。那人雙手一旋,以小臂繞住長鞭抓緊,往他這邊重重一拉,把章豫往他那邊扯去,而他借勢跳起,一招老猿掛印,以膝頂撞向章豫。章豫沒來得及散去貪狼鞭,這一擊又重重撞在巨門盾上,雖然盾沒被破,但巨大的力道透過盾砸在章豫身上,險些把他一口老血撞出來。章豫暗自心驚,此人是一個修為高深的佛門武人。那人見章豫還跟個沒事人一樣,興奮勁就上來了,側身站在那笑道:“元道長的大徒弟,果然名不虛傳。”剛剛客氣完,幾道金光迅猛刺向他,刺破衣物後發出叮叮的聲響,還有幾劍刺向眼珠,他閉上眼睛,在眼皮上打出了幾個白印。“俺號襲雲,乃是鎮山老兄好友,若是能解開陣法,俺就不跟你計較了,如若不然,今日你難逃一劫!”章豫掐訣笑道:“襲雲老兄,佛門高徒早有耳聞,隻是你未免太自信了些。”一道紅光從襲雲腳下亮起,章豫用廉貞困住了他。隨後無數顆黑色水珠出現在襲雲頭頂,就像下了一場雨,全都淋在他身上。襲雲隻是雙腿被困,伸手接住了這場“雨”,黑色的水珠在手中轉動,一點點侵蝕著他的手掌。“好手段,這個就是你們的破軍曜術吧?逐漸消耗俺的修為,在鎮山老兄那邊見識過。廉貞也是,隻不過你這迷神術對俺沒啥用。”說罷他竟然緩緩抬起腳,就要踏出廉貞範圍。章豫化出無數藍色長鞭打向襲雲,同時在手中化出一支銀色長矛,向襲雲刺去。襲雲顯然相當熟悉天元曜術,見到銀色長矛之後麵露凝重,側身翻掌擺出太極架勢,用勁力把長矛刺的方向改變了。銀色長矛刺中他身後牆壁,就像刺中一塊豆腐,直接穿牆而過。見他又要踏出廉貞,章豫無奈隻能先行散法,手中一把金色長斧從右下往左上劃弧,一斧劈向他的腦袋。襲雲“哈!”大笑一聲,不退反進踏出弓步一拳打在章豫胸口,不料章豫速度突然快的出奇,他已經棄了手中長斧,回手接住這一拳。隻見他周身有一條條綠色線條貼身排列,看起來像是什機械,隨著章豫的動作變換,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大幅加強。無數藍光和金光在小小房間內閃爍,襲雲身體表麵被釘上細小的金針,幾條藍色長鞭也纏上了他的手臂。正當章豫再次化出銀色長矛準備了結這一戰的時候,襲雲突然怒目圓瞪張開了嘴巴,一聲石破天驚的“呔!”從他口中迸發出來。金針藍鞭全部碎裂,章豫進入了失神狀態。襲雲重重一腳踏在他的胸口,將他整個人踩在地上,一笑,從腰後抽出一條金色長繩,把章豫捆得像個粽子。章豫數次掙紮卻依舊紋絲不動,歎了口氣放棄抵抗,呈一個大字躺在地上。“不動明王。”他有氣無力地說道。襲雲笑道:“挺有眼力。”章豫本想解開禁製發揮全力,但他看了一眼跟碎瓷一樣的紅瓷,轉念一想,那對一黑一白的組合要是這時候從下邊跳上來,那才真的頭疼。————蒙生看著眼前被密密麻麻灌木包圍的羊腸小道,問道:“呂哥,咱們還有多久路程?”呂小花看了看手機發現沒有信號,又拿出一個GPS看了半天,愁眉苦臉道:“大概還有十幾公。”蒙生仰天長歎,“走到那兒天都黑了。”呂小花從車拿出兩個大背包,丟給蒙生一個說道:“有帳篷,實在不行就在山睡。”隨後呂小花砍下兩根樹枝,他倆拄著就進山了。這條小路是附近村莊砍柴人走出來的,踩在潮濕的泥土上,四周灌木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走了大概一個小時,小路蜿蜿蜒蜒到一片密林前便沒了前路,一個被青苔覆蓋的古樸石碑出現在路的儘頭。呂小花蹲下去撥開雜草,石碑上刻著三個篆字,他盯著看了一會念道:“山神府。”篆字下方是四個簡體字,“到此止步,前有野獸出沒”。呂小花直起身子對蒙生說道:“咱們還得往進一段路,多留意四周。”兩人繞過石碑,按照GPS指出的路線繼續往密林之中走去。林中完全沒有道路,他們踩在濕滑的落葉上,手扶著粗糙樹乾前進,蒙生不小心還滑倒一跤沾了滿手腐土,往樹乾上蹭半天惹來呂小花嘲笑。密林之中與外邊完全不一樣,繁茂的樹葉將陽光擋的嚴嚴實實,空氣中是泥土和腐爛樹葉的味道,密密麻麻的青苔長滿樹乾,摸上去就像摸到了什動物皮毛。呂小花估計趕路趕的無聊了,一路詢問蒙生拜師之前經曆,還有莧陸的情況。隻不過對於莧陸蒙生也知之甚少,隻是含糊說了一些。一隻貓頭鷹靜靜站在樹梢看著兩人,輕輕一躍,無聲無息張開翅膀掠到另一邊,悄悄跟著兩人。“我之前查過這片山的一些記錄,據附近縣誌記載,這山曾經有一隻生出靈性的老虎,從不主動傷人,甚至多次從山中野豬黑熊手救出樵夫,附近山民就尊它為山君,在山給它修了一座山神廟。”呂小花指向密林深處,“後來這隻老虎莫名銷聲匿跡,這處山神廟也就被荒廢在深山之中。有人曾想去看看能不能撈到什老東西,進去就出不來了。”“師傅曾經提到過這跟玄陰界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可能有一個關口在這,此行必然會有一定危險。”蒙生“嗯嗯”了一聲,呂小花笑道:“才拜師兩三天,讓你死逃生多少次,有沒有後悔?”蒙生撓了撓頭,“先前我隻是一個東不成西不就的待業青年,根本沒人要我,那時候我就想啊,就算讓我這個廢物去掃大街我也願意。”“後來師傅找到我,把我帶到公司麵教我東西,救了我好多次,鎮山師兄又一下子給我打那多錢,我已經很滿足了。”“雖然乾的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但至少證明我不是個廢物,我也得對得起卡那五十萬,這就夠了。”呂小花拍了拍蒙生肩膀,“人活一世,也就是為了證明自個價值。”兩人走了半天也沒看到那個傳說中的山神府,而樹葉遮擋外的天光已經逐漸暗淡下來。呂小花帶著蒙生向上走出密林,找了一處山頂上的空曠地搭起帳篷,從這往下看去,隻有密密麻麻的樹林,並未見到什建築。“GPS也就定位到這片,那個山神廟也沒見著影,多半讓密林給遮住了,深山老林的夜晚跟白天不一樣,還是別到處亂跑了。咱們就在這睡一晚。”兩人搭好帳篷,呂小花生了一堆火,在周圍灑了一圈硫磺,砍下幾根樹枝刻上符咒,插在營地周圍。又從背包之中掏出食物,兩人就在原地坐下吃起來。天黑之後漫天星辰尤其明顯,即便沒有火也能大概看清周圍事物,蒙生看到一隻巨大的貓頭鷹站在離他們不遠的樹枝上,楞楞盯著他們。他悄悄碰了碰呂小花,呂小花壓低聲音道:“從進樹林就在了。”那貓頭鷹似乎聽到他們言語,張開翅膀無聲無息飛進林中。兩人聊著天一直到子時,呂小花就帶著蒙生踏罡步。隨著星光漸漸進入身體,蒙生感覺到自己體內逐漸出現了一顆沙粒大小的珠子,泛著淡淡綠光。踏過幾輪罡步之後,兩人就鑽到睡袋之中開始睡覺。蒙生聽著外麵樹林中傳來的零星古怪叫聲,漸漸進入了夢鄉。夢中他看到一隻壯碩巨虎在山林之中穿梭,邁著懶散悠閒的步伐搖頭晃腦向他走來。巨虎上騎著悠悠哉哉的元道人。元道人從虎背上跳下,拍了拍它粗壯的軀乾,它便轉身回到林中。“蒙生啊,今晚天元課堂又開課咯!”元道人語氣中帶著一絲輕鬆。“上次說了,這回要教給你的叫做廉貞,這門曜術你也體驗過,大概有啥功能你也知道了。除此之外,再教你一個南鬥曜術,叫做天機。”“天機是一個能大幅提升身體機能的曜術,通過在你的身體外套上類似於現代機械外骨骼的東西,能讓人的速度和力量都提升一個檔次,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功能,預測。”元道人神秘地笑了笑,“天機的預測是在短時間之內判斷他人下一步動作,以便應對。當然也可以預測更遠的事,不過那得你把南北中天曜術全部學會之後。但天機也有個缺點,對手修為越高,越難以預測到準確動作,因為未來是可以改變的。”說完後,元道人就傳授給了蒙生天機和廉貞曜術的施術方法。最後他提醒道:“這個山神府其實有些凶險,那隻貓頭鷹是破局關鍵,你們兩夠嗆應對,可能需要莧陸那小妮子幫忙,需要的時候你可以喊她,先前因為一些原因不到生死存亡的時候她不太方便出手,現在有我在,應該沒啥問題。”說完他好像想起什,問了蒙生一個讓他一頭霧水的問題:“看到那隻大老虎你有什感覺?”蒙生說道:“有點嚇人。”元道人哈哈大笑,曲指給他彈了個腦瓜崩。蒙生從睡夢中醒來,聽到一陣女人的歌聲伴隨著吹鑼打鼓的聲音由遠及近。唱的歌詞蒙生一個字都聽不懂,但那曲調時而高昂如山野之中樵夫哼唱的打樵曲,時而低沉如泣如訴。那歌聲很快就到了帳篷外,呂小花對蒙生做了一個壓低手掌的動作,打開帳篷走出去。歌聲驟然停歇,一個尖細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奉山神老爺之命,有請兩位到府上做客。”呂小花行禮道:“承蒙山神老爺盛情,還望大仙帶路。”隨後他對著帳篷偷看的蒙生招了招手。蒙生從帳篷之中走出來,見到呂小花前方有三個小轎子,最前方一個稍大些,由四個轎夫抬著,有簾子遮掩。後方兩個則是兩個轎夫抬起來的轎椅。三個小轎子前方有兩個矮小的“人”,提著綁有紅繩的黃色嗩。最前方則是一個長著兩撇小胡子的矮個子師爺,尖著嗓音跟呂小花說話。除了師爺外,其他“人”都戴著寬大的鬥笠,鬥笠邊緣垂下的布匹遮住了麵容,身上穿著形製有些奇怪的官服,因為不合身而拖在地上,正好遮住了他們的腳。但蒙生依稀能看見他們行走起來從官服下露出的爪子和蹄子。見到蒙生出來,前方轎子中伸出一隻白嫩纖細的手輕輕撥開簾子,一個眼角上挑的嫵媚女人坐在轎子歪頭看他,捂嘴輕輕笑了笑。“小郎君,坐後麵那挺轎椅,讓奴家好好看看你。”蒙生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呂小花,呂小花隻是有些戲謔地抬了抬下巴。這支奇怪的隊伍轉向來時的方向,蒙生和呂小花小心翼翼坐上轎椅,兩個轎夫從口中噴出一股濁氣,吹起遮住麵部的布條,猛然發力將兩人抬了起來。布條被吹起時蒙生看到了轎夫那張向外突出的嘴和長長的鼻子,再加上轎夫從破爛官服露出的體毛,一根時隱時現,隨著走動左右擺的尾巴,他感覺這個轎夫就像一頭站立行走的野豬。蒙生扭頭看向呂小花,他卻裝作沒看到,整個身子後仰舒舒服服躺在轎椅上。回過頭時,蒙生發現前方那個轎子的簾子被掀起一個縫隙,那個女人透過縫隙盯著蒙生看,她眼波流轉,其中如水一般的嫵媚看得蒙生心癢癢的。突然一陣悠揚的歌聲從那女人口中傳來,這次的歌聽起來歡快愉悅,倒像是小鳥在林中跳躍,又突然曲調一轉,低沉急促,似野獸伏擊。蒙生漸漸有些癡了。“狐狸。”一個清脆的嗓音在蒙生心頭響起,心頭的異樣頓時消散,他再次看向那個女人,她眼底生出一絲惱意,緩緩拉上了簾子。蒙生知道是那個叫莧陸的小姑娘提醒,他靜靜等著,卻沒了下文。這時候蒙生也反應過來,剛才那個感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魅惑術了,他悄悄運起文曲。扭頭看向呂小花,他拋了個媚眼過來,看來這家夥早有準備。這幾隻野豬抬著轎子穿梭在林中走的飛快,他們走到的地方樹木紛紛自動避開,呼嘯的狂風灌滿了蒙生耳朵,他趕緊抓緊了轎椅扶手。不多時一行妖怪抬著兩人就趕到了一座龐大的宅子前,宅子門口站著兩個門房樣的小矮人,也是用鬥笠遮住了麵容。看到他們前來,兩人手扶帽簷鞠躬尖聲尖氣拖長聲音道:“恭迎貴客”前麵那頂轎子的女人八字胡管家的攙扶下緩緩走下轎子,扭動腰肢妖嬈地踱步走向蒙生和呂小花。她身上穿著一件雪白的袍子,袍子一直耷拉到地上,隨著她的步伐在地上拖動。她不緊不慢地走到蒙生和呂小花麵前,施了個萬福,便開口道:“還請兩位貴客到府上與我家老爺喝茶。”那嗓音尖尖的,鈴鐺一樣好聽。蒙生顫顫巍巍走下轎椅,門前兩個管家推開斑駁的大門,兩個引路小廝從他們手中接過燈籠,在前方引路。蒙生踏入前抬頭看了一眼頭頂,那掛著一塊風化嚴重的古樸牌匾,寫著“山神府”三個龍飛鳳舞的篆文,要不是在石碑上見過,蒙生也認不出來。隨著幾人踏入府中,女人款舒腰肢轉身對兩個門房使了個眼色,他們便手忙腳亂地關上了大門。門外楞楞站著的轎夫身上官服紛紛脫落,它們的姿態也發生了變化,從似人一般站立變回了豬一樣的四腳匍匐,它們渾濁的眼球逐漸清明之後,拱了拱地上官服,想要從麵找什吃的,卻突然看到眼前斑駁的紅色府門,驚叫一聲像逃命般的撒開蹄子鑽進了密林之中。門外一隻貓頭鷹靜靜站在樹梢陰影中,看著幾人進入府中和那群野豬逃命一般的離開,像人一樣歎了口氣。它張開雙翼,無聲地落到府門上的屋簷,看著門下兩個說著閒話的門房。看了一會後突然縱身一躍,撲向來不及做出反應的兩個小矮子。可憐的兩個小矮人還沒來得及發出哀嚎便雙雙喪命。門房衣服下是皮毛亮的兩隻碩大老鼠,被貓頭鷹啄了幾下後叼起,仰頭抖動吞入腹中。吞下兩隻碩鼠後,它抬頭看著遠方,眼神有些警惕。一隻玉蟬從密林中來,拍動著翅膀想要越過院牆進入府中,被它淩空飛起一爪擊落,用堅硬的喙把它釘在地上,啄成了碎片。蒙生和呂小花在引路小廝和白袍女子帶領下穿過一個個院落,蒙生發現在燈籠的微弱紅光下,這些院落散布著一些枯樹,院牆上是脫落的斑駁壁畫。蒙生邊走邊看,發現這些壁畫的內容總有一隻老虎和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隻不過壁畫脫落的厲害,看不清畫的內容到底是什。幾人一直走到一個院落門口才停下,一棵抬頭就能看見的大樹從院子探出頭來,樹枝隨著夜風吹拂輕輕搖擺。兩個引路小廝上前打開院門,白衣女人作出“請”的手勢,蒙生和呂小花輕輕點頭後走在前方,她在最後輕輕跳了一下,好像踢開了白袍下的什東西,隨後緩緩跟隨踱進院中,院門吱呀一聲被關上。院內燈火通明,四處掛著紅色燈籠,那顆大樹下有一個小亭子,亭子坐著一個穿著長袍的書生,正在慢條斯理煮著茶。書生開口道:“踏雪,把客人帶過來吧。”名為踏雪的白袍女子對著亭子施了一個萬福,口中稱是,彎腰對著那邊伸出一隻手,對蒙生兩人笑著點點頭。呂小花大踏步進入亭內坐下,蒙生在他之後則有些拘束。那個書生笑道:“你們是我的貴客,不必拘束,快坐下吧。”他往蒙生和呂小花麵前的小茶盞中各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蒙生伸手去摸茶盞,不料手心傳來一陣冰涼,他有些疑惑,眼前清茶分明熱氣騰騰,茶香撲鼻,這茶水怎會是涼的?書生見蒙生的反應,停下手中動作笑了笑:“實不相瞞,在下乃是一隻葬身山嶺的孤魂野鬼,承蒙山君厚愛,在他歸天之後便將這山神府交予我打理,隻是我生前不過一介不得誌的窮酸書生,經營數載,反倒使得此處落魄了。”他指了指茶碗道:“常言道人走茶涼,鬼就是鬼,再怎精心泡出來的茶也不會是熱的。隻不過我頗有些喜好繁文縟節,總覺得以茶待客方顯禮數,希望小郎君不要介懷。”蒙生聽著這文縐縐的話語,不知道如何答複,隻能傻笑回答道:“不介懷不介懷。”呂小花笑道:“此地人煙稀少,自然香火難旺,經營不善也並非山神老爺的過錯,如今天下十座山中能有一座有山神守護已是萬幸,此方水土豐沃,山神老爺功莫大焉。”書生隻是笑了笑,對著呂小花敬了一杯茶。“我這人煙稀少,時常數年也不能見到一個遊人,因此今日見到二位心情甚好,隻是不知二位為何上山,可否與我說個一二?”蒙生緊緊閉著嘴巴,有些事情他知道不能亂說,隻能看呂小花的應對了。呂小花笑道:“實不相瞞,我二人乃是有些觀山本事的道士,遠處看此山仙氣渺渺,頗有些奇異,因而生了好奇之心,想來此處看看。”蒙生暗自讚歎呂小花的腦袋瓜子,他倆上山背著符紙,身上帶著護身桃木劍,睡覺的營地周圍插著刻有符咒的木棍,若是說他倆隻是來遊玩的,誰信?最高明的謊言就是假話真說。果然那書生聽兩人這說,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二位說話確實敞亮,做人最難得的便是一個誠字,就衝這點,二位這個朋友我就交定了。”他站起身來拱手道:“恰逢今日在下有在鄰院設宴,宴請八方賓客,誠邀二位君子賞麵。”蒙生和呂小花一同起身拱手道:“多謝山神老爺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