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度朔山,鬼門關。剛剛大學畢業的寧好在陣陣金屬碰撞聲中緩緩醒來,空氣中漫是花香,濃得有些令人作嘔。這飄零的桃花是怎回事?我現在夢遊都能遊到這種地方來了嗎,我就說該去報“走近科學”。再抬眼,凝望四野,寧好驚了一下。四下,奇精怪獸橫飛,通天巨樹遍地,好一副上古蠻荒奇景。再審視自身,他發現自己好像並非在夢遊,而是在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拖著向未知的前方駛去。力量的來源是一串細長卻又反常地飽含力量感的精鋼鎖鏈,它一頭拴在寧好標稱的腰間,另一頭卻連向了一團詭異的朦朧白霧。見鬼了!怎是團霧拉著我。正想著,細微的汗珠便不受控製地從寧好的後背上滲出。慌張,恐懼,好奇此時一齊襲來。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寧好用力地掐了一把手臂。偶呼呼,寧好暗中叫痛。不是做夢嗎?那完了,我不是被綁架了吧,我又沒老爹又沒老媽的,這我不得直接被撕票。整理了下思緒,終於冷靜下來的寧好。暗暗穩住了身形,兩手偷偷攀上了鎖鏈,趁前方的拉力稍有懈怠時,寧好全身發力,想用力將白霧拉向自己。白霧卻隻是一頓而已,再無其他反應。儘管寧好是做了無用功,但白霧卻識趣地未再起步,他們同張剪影畫般,再無動作。良久過後。原本看不清前方事物的寧好,這時卻分明地感覺到了目光的注視。鎖鏈在靠近嗎,不,是白霧在靠近。汗珠同久未見光的蛾子般自寧好的額頭中湧出,瘋狂地吻向大地,好似情人相見,狂吻不止。“作為日行一善的五好青年,我怎就要遭遇不測了,我還沒活夠啊,賊老天。”似為控天不公,情緒有些崩潰的寧好大聲地叫喊著。白霧卻好像是聽見了什大不敬的話一般,瘋狂地湧向了寧好的嘴唇,許是想將聲音包住了,讓其飛不往遠方。“明”白霧中傳出了個沙啞的字,伴隨著白霧中一段看似胡亂卻暗有律法的湧動。寧好原本混沌的眼中,仿佛被人放入了柱光,一時竟發出了奇異的光亮。在寧好眼中,原本捉摸不透的白霧此刻終於緩緩顯出身影。那身影披掛月白長袍,頭矗直挺高帽,蒼白且滿是龜裂的口中淌出根鮮紅的長舌,同民間所傳白無常形象幾近一致。“無常爺,我是個好人啊,我還是個雛啊,怎就帶我這個年輕小夥上路了。”聽著寧好哀嚎的白袍卻依舊無動於衷,依然沉靜地屹立在肥沃的紅土上。見白無常沒反應,寧好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完了,他是鐵了心要送我上路啊。”跟他拚了?不妥不妥。寧好正緊張想著對策時,白無常卻悠悠開口了:“少年郎,此去黃泉,莫再拖延。六道輪回,過時不候。”在知曉對方是可以溝通時,寧好收起了諂媚,沉眼中隱隱閃出精光。“無常爺,我並非亡魂,何故勾我?”寧好自信地拋出這個目前最有能力處理現狀的問題。白無常平靜地直視著他:“你已身死,何昨糾纏,空添煩惱。”說完,白無常順勢點了寧好眉心一指。洶湧的記憶同野草般在他腦中狂長,寧好隻覺頭疼,久久緩不上勁。“我死了?”這句話仿佛抽空了寧好的氣力,他久久回不過神來。白無常見狀開口道“好了,既知前塵往事,便隨某上路吧。”寧好卻視若無睹,仍舊麻木著,仍舊呆立著。“不對!這段記憶有蹊蹺,其中種種不合常理的太多了。”寧好驚喜地喊叫道,同將溺亡的人抓住了救生圈一樣,抓住了生的希望。寧好的話,似是讓白無常有些吃驚,他直接散出一團白霧,裹住了寧好,迎麵向前破空而去。這突發的變化讓寧好忍不住開口問道:“無常爺,我的死都有古怪了,為何還在往前,不該是送我回去嗎,我明天上班要是遲到,老板自然會送我來輪回的。”麵對寧好的喋喋不休,白無常像沒有聽見一樣,還在固執地向前。空中淩厲的風刮的寧好生疼,連原本發出奇光的眼都難以維係睜開的狀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風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一顆巍峨龐大的桃樹赫然出現在寧好的視線,不知何其高的樹頂隱隱金光浮現。漫漫桃花中,一隻金眼白虎上盤坐著兩位身著斑斕戰甲雄肩偉身的可怖神人。白無常輕輕下落,行拱手禮後,指著寧好恭敬地說道:“大人,這小兒同上位尋了千年的異體的特征有些相似,我必須儘快回去向其複命,還望速速開門。”儘管兩位神人的耀光灼的寧好不敢抬頭,但他還是認出了二人是門神——神荼、鬱壘。鬱壘一麵輕撫白虎,一麵輕聲嗤笑道:“遣了萬人尋了千年無果,竟被你勾魂時現了行蹤,當真是世事難料。”說罷便揮手開了鬼門一角。鬼門並不幽暗恐怖,反而像千尺琉璃鑄成的的高牆,同偉岸城牆般困住了魂,隔住了人。白無常微微頷首,再一拱手,便攜寧好入了這城門。寧好此時默默盤剝著過去,一一羅列,一切茫然。“他還是回來了啊,神荼......”天下再歸沉寂。人們常常思慮過多,總說“再想想、再等等、再看看”。未來何去何從自己卻說不出個三兩。一陣天旋地轉過後,寧好從交談聲中回過神來。一俊美素衣,氣質如同閒雲野鶴一般者,繞著寧好:“謝必安,此人便是異體嗎?不知是我眼不行,還是他真不行,我並未見其高人之處。”“崔判官,我早說您該去人類醫院看看眼,您這府邸光線不行,您還天天捧著個生死簿這看看,那看看的,眼睛能好使嗎?”真名喚作謝必安的白無常此時吐槽似地開口道。見寧好醒來,兩人被將其圍起。崔玨崔判官率先開口道:“小友莫慌張,先請上座。聽說你的死因有蹊蹺,按理來說不應該啊,生死簿上你陽壽已儘,應是橫死,不錯吧。若你覺有蹊蹺,請暢所欲言。”寧好心一動,向前邁了幾步,沉氣落座:“將我深埋疏鬆泥土之下,借由農忙時來往村民壓實泥土,讓我在行人的千百步履下慢慢窒息,著實惹人慌張。但這處細節,就足使這迷題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