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說,這三個禮物盒分別對應樓梯和電梯,那我們直接把它們全都拆了,不就行了嗎?”
“大不了走到一半,發現不對勁了,再逃回一樓。”
顧磊磊坐在輪椅上,從東支廊轉悠到西支廊,又從西支廊轉悠到東支廊。
“會那麽簡單嗎?”
“總覺得有坑。”
禮物盒存在的意義是讓冒險家們開出災難,而不是讓冒險家們“打開它。”
霍教授站在寬大的樓梯前,仰頭觀察上方。
他試探著抬起右腿,踩在樓梯上。
哢嚓。
樓梯上發出了有如薯片折斷般的脆響。
薄薄的木板不堪一擊,迅速折成數片。
霍教授沒有轉移重心,因此,他很容易就把腳從斷開的樓梯上抽回來了。
顧磊磊推著輪椅靠近:“怎麽樣?”
霍教授搖頭低語:“站在這裏,是看不見二樓的。”
“我們也沒辦法踩著完好的樓梯往上多走幾步……”
“隻能開個禮物盒,親自試探一下了。”
“你坐輪椅,不方便逃跑,這次我代你開。”
說罷,他直接彎下腰來,拾起地麵上的禮物盒。
畫家神色不定:“你們兩個人想交換順序?”
霍教授道:“兩次都是我來。”
畫家皺眉抗議:“你這樣做,是在破壞規則。”
霍教授平靜回答:“隻要你們不介意,我可以把這三個禮物盒都開了。”
畫家沒有回答,她隻是雙手抱胸,站在那裏。
畢竟,無論霍教授打算開一個,還是打算開三個,都和她沒有關係。
有關係的人是子爵。
子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顫顫巍巍地開口:“我感覺很不好……你們知道的,我可以預知一部分危險。”
顧磊磊看向子爵:“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子爵飛快地瞥了霍教授一眼,回答道:“從他拿起那個禮物盒開始。”
顧磊磊垂眸想了想,對霍教授說:“你再去拿一下另外兩個禮物盒,讓子爵感受一下?”
她又看向子爵,問道:“你呢?你感覺怎麽樣?”
子爵先是茫然地看向顧磊磊,隨後點點頭,說:“我不能保證我的預感一定準確,不過,我可以試試看。”
大家紛紛看向霍教授。
霍教授十分配合。
他先是把手中的禮物盒放回原位,再分別走到東西支廊的儘頭,拿起禮物盒,等待幾秒,再把它放下。
子爵神情專注,感受著來自空氣的訊息。
片刻後,他苦惱地撓撓脖子,說道:“很奇怪,我感覺都很糟糕。這三個選擇,沒有一個是好的。”
顧磊磊道:“如果都很糟糕,那就都不糟糕。先隨便選一個打開,看看情況吧。”
她拍了一下大腿上的書籍,對霍教授說:“試試看中間的那個?我想知道它們是不是一一對應的。”
既然霍教授自告奮勇,就說明他肯定有所依仗。
顧磊磊向來相信自己的隊友——尤其是當自己的隊友確實實力非凡的時候,她從不將信將疑。
所以說,霍教授想開的話,就讓他去開吧……沒必要拒絕。
霍教授簡單點頭:“好。”
他再一次走到寬大的樓梯旁邊。
在眾人緊張的吸氣聲中,他彎腰拿起了禮物盒。
“你們都退遠一點。”霍教授命令道。
顧磊磊四人紛紛退入洗手間中。
“差不多了。”
霍教授遠遠地站在走廊裏,舉了舉禮物盒,向眾人示意。
隨後,他抬起手腕,輕鬆抽開絲帶。
禮物盒消散在空氣中。
寬大的樓梯上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
斷裂的木板無聲無息地抬起,互相拚接交錯,自動修複起來。
看上去,這個禮物盒的作用確實是“修繕寬大的樓梯”。
因為,小地圖上的樓梯簡筆畫同樣散發出了一片淺淺的碎光。
畫家鬆了一口氣。
她走出洗手間,喊道:“沒問題,我們可以……”
“小心!”
“什麽……?”
異變突起!
猛然之間,走廊裏的木地板四散裂開。
它們就像是薯片一樣,乾脆得經不起任何一點擠壓。
畫家來不及收回左腿,隻好任憑它落在地板上。
誇嚓!
她的左腿和莫名碎開的木地板一起陷入地底。
左腿的下陷,讓畫家在短短一秒之內就徹底失去了重心。
她驚叫一聲,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
如此一來,重心愈發前傾。
她整個人的體重都壓在了本就處於下陷狀態的左腿之上。
不過眨眼的功夫,她的左腿便從一樓裏消失了。
畫家條件反射般伸出雙臂,把手指撐在地板之上,想要阻止自己的上半身砸入地底。
誇嚓誇嚓誇嚓誇嚓!
碎裂聲以不可逆轉之勢接連響起。
十根手指一觸到木地板,立刻就在上麵鑿出了十個小洞。
小洞與小洞之間的距離本就不遠,更何況她的體重還在往下壓。
很快,它們就從十個小洞變成了兩個大洞。
僅僅一秒不到的功夫,畫家便絕望地發現她的雙手也陷入了木地板中。
做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
畫家心如死灰。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瞪大雙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鼻尖一路下墜,幾乎要貼到木地板上……
“嗷!”
銀白色的光與劇烈的疼痛打斷了她的思緒。
畫家雙眼緊閉,俯身砸在幾根鐵條之上。
巨大的衝擊力幾乎砸斷了她的鼻梁,但下墜之勢終於止住。
她就像是一根軟麵條似的掛在梯子上,從腰腹處折成兩半。
雖然雙手雙腿向下垂去,已經徹底從眾人的眼中消失。
但至少保住了頭和軀乾。
鼻梁被撞擊的酸痛感讓畫家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隻來得及“啊啊”了兩聲,便陷入了與昏迷並無兩樣的茫然之中。
梯子的另一側倒是十分熱鬨。
“快快快!把她拉出來!鬼知道地板
顧磊磊伸長脖頸,看向洗手間外。
就在畫家踏碎地板之時,她突然福如心至,緊急召喚出了曾在【副本:鼠患】中收入【倉庫】之內的梯子。
顧磊磊來不及提醒其他人。
她肩膀發力,用力一捅,把梯子的另一頭捅入牆壁裏,成功地在洗手間和外牆之間架起了一座小橋。
就在小橋架好後的那一秒,畫家便穩穩當當的,如同一塊真正的蛋餅那樣,啪嘰一聲砸了下來。
她的臉和半個肩膀砸在不鏽鋼上,發出一聲讓人牙酸的撞擊聲。
或許是由於重力加速度的緣故,畫家的上半身猛衝一次,往下墜去,反而和早已陷入地板之中的雙腿取得平衡。
幸運至極,她就這麽被梯子攔了下來,免遭滑落地下的悲慘命運。
“嘶!真慘,鼻血都撞出來了。”子爵一邊抽氣,一邊別過臉去,用力把梯子和梯子上的畫家拉回洗手間內。
付紅葉站在門口,推了推他的眼鏡,問顧磊磊:“霍醫生怎麽辦?”
霍醫生就是指霍教授。
顧磊磊潦草地看了一眼走廊,回答道:“樓梯口的地板完好無損,他應當是躲開了——就是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霍教授的實力很強。
要是連這都躲不開的話,顧磊磊就要擔心他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這樣嘛?”付紅葉的臉上浮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沒有多言,隻是扶著洗手間的門框,小心翼翼地踩了木地板一腳。
木地板沒有裂開。
“外麵已經恢複正常了!”
付紅葉喊道。
隨後,他大膽地走到走廊裏,來回踩踏了幾遍地板。
地板很結實,怎麽踩都沒有破。
“粗略估計,每一次災難的持續時間都是一分鍾。”
“隻要堅持滿一分鍾,就不會有事了。”
就在付紅葉來來回回地高抬腿時,霍教授的身影從拐角後走出。
他的發絲和衣服皆一絲不苟,仿佛剛才無事發生。
嚴肅且富有節奏感的腳步聲止於洗手間門口。
霍教授停止前行,目光下落,凝視趴在不鏽鋼梯子上生死不明的畫家。
他沉默思索片刻,問道:“她……不會是陷進去了吧?”
顧磊磊從霍教授的語氣中聽出了幾絲難以置信的意味。
她默默歎氣,回答道:“就是這樣。然後,我用一把梯子阻止了她徹底掉進地板裏,和我們分開。”
萬萬沒有想到,開禮物盒的人沒有出事,不開禮物盒的人反而出事了。
顧磊磊往畫家的臉上丟了一團【昏暗的光】,隨後,在畫家勉強恢複神智的刹那,立刻索要回了自己的借款。
畫家半是羞愧,半是惱怒地把【昏暗的光】還給顧磊磊。
她小聲吸氣,嘟噥道:“就這點東西,我怎麽可能會賴賬呢?”
顧磊磊斜眼瞥她。
她倒是不擔心畫家賴賬。
她隻是擔心畫家在還清債務之前,先把自己給作死了。
就畫家剛才的表現而言,顧磊磊覺得自己的擔心十分正當且合理。
這確實是在未來很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畫家從顧磊磊的眼眸中窺出少許真相。
她悻悻低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