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屍體身上強行扒拉下來的收獲一共有兩樣。
第一樣收獲是一隻淡黃色的扁布包。
布包的表麵上用紅筆畫滿了各種複雜的紋樣,看上去有點兒像是祈福香囊。
就是這隻“祈福香囊”不太香。
顧磊磊不敢胡亂地湊近聞它,隻好把它暫時塞進一次性密封袋裏保存。
然後,她在搜索引擎中輸入關鍵字:黃金鎮+祈福香囊。
倒真的被她搜出來好幾頁的廣告和各種軟廣告推文。
南名揉著眼睛,湊過來看她:“你在搜什麽?還不睡嗎?”
顧磊磊道:“我在搜我的戰利品。”
她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香囊。
南名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又躺回去了:“它看上去和廣告裏的都不太一樣。”
的確。
顧磊磊的目光落在香囊上。
好幾頁的廣告和各種軟廣告推文裏都自帶照片,但是,照片上的香囊要比這個鼓很多,紋樣也沒有這個複雜。
用一種玄而又玄的直覺來描述的話,那就是:
顧磊磊覺得這隻扁布包上的紋樣是手繪出來的,而照片中鼓鼓的香囊都是一些工廠流水線貨色。
她抬起頭來。
會議室裏的眾人已經睡倒了一片,大家看上去都很累了。
還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再說吧。
顧磊磊收起扁布包。
第二樣收獲是那隻從胸口口袋裏摸出來的鋼筆。
雖然內心獨白拚命強調“這隻鋼筆很貴!”,瘋狂教唆她趁火打劫……
但是,顧磊磊確實認不出鋼筆的品牌和款式。
它看上去平平無奇,和普通的鋼筆沒啥兩樣。
無奈之下,她隻好拿出手機搜了搜,然後被一大堆長相相似的鋼筆迷暈了眼。
笑死,根本分不清是哪款。
偏偏這個副本世界的搜索引擎還沒有一鍵識圖。
“應該不是價格的問題吧?”顧磊磊把鋼筆顛來倒去地瞧,“真的隻是因為價格嗎?”
她不能接受。
林原香可以要錢不要命,她不能。
研究了半天之後,顧磊磊決定把鋼筆拆開。
她小心翼翼地擰開鋼筆。
一些透明澄清的液體從鋼筆中溢出,滴落在她的手上。
顧磊磊的第一反應就是:還好我還沒有把乳膠手套取下來!
她趕緊用一次性密封袋接住這些奇怪的液體。
淅淅索索的聲響不斷,在這種情況下,確實很難入睡。
更不用說,當前會議室裏的所有人,都剛剛經曆過一次“讓人心臟狂跳,肺泡破裂”的大冒險。
睡不著,那就乾脆不睡了。
大家紛紛爬了起來,全神貫注地圍觀顧磊磊研究她的戰利品。
田老板湊過來說:“這隻鋼筆像是進水了。”
趙惜年也說:“沒錯,我的鋼筆掉進水池裏的時候,再撈起來把外麵擦乾,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表麵上看起來乾乾淨淨的,其實一扭開筆身,就會流下來許多殘留在筆身內部的水漬。
顧磊磊扇動鼻翼。
她皺起眉頭,說:“我好像聞到了一點隱隱約約的草藥味兒。”
眾人警惕起來:“咦?”
顧磊磊有些猶豫。
但她還是決定再次冒險,便又聞了聞殘留在乳膠手套上的水漬。
這一回,顧磊磊篤定道:“就是草藥味兒,屍體身上的那種。”
屍檢報告上提到過:詐屍屍體身上的血液都變成了奇怪的澄清液體,略帶草藥氣息。
難道說……
趙惜年吞咽口水:“這隻筆在它們的血裏泡過?”
顧磊磊道:“好像是這樣的。”
她從兜裏取出一張廢紙,用鋼筆在紙上劃了幾道。
鋼筆裏的墨囊倒是裝著正常的墨水。
一股墨水味兒把淡淡的草藥味掩蓋了下去。
顧磊磊分別把寫了字的廢紙和鋼筆塞進兩個不同的密封袋裏保存。
南名已經坐起來喝水了。
他問顧磊磊:“要不要聯係一下死者的家屬,打聽一下鋼筆和香囊的事情?”
顧磊磊看向火葬場經理。
火葬場經理癱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擺手:“知道了,明天就聯係……老天啊,現在都淩晨三點多了!”
也是。
被他這麽一提,顧磊磊的倦意徹底湧上心頭。
她艱難脫下手套,去洗了洗手,想要找個空位睡下。
南名拍拍寬大的會議桌:“來,多好的黃金位置,歸你了。”
他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然後把一張移動平板床推了進來。
南名抖開白布,鋪在床上,躺了下來。
火葬場經理的嘴唇哆嗦幾下,提醒道:“這……這是用來推屍體的推車!”
南名翻了個身,說:“現在推車上沒有屍體,倒不如睡個我……你們要床單嗎?庫房裏有很多。”
火葬場經理看上去更崩潰了。
“這是裹屍布!”他大聲強調道。
儘管如此,但是在沉沉睡意之下,大家也懶得去計較自己的隊友都在用什麽奇怪的東西當毯子了。
顧磊磊爬上會議桌,合眼躺下。
這張會議桌很大很寬,確實是相當不錯的床了。
在這樣的意識之中,不知道是誰關掉了天花板上的燈。
昏暗襲來,眾人紛紛入睡。
一夜平安。
……
等到顧磊磊從會議桌上悠悠轉醒的時候,會議室裏已經有不少人起床了。
火葬場經理正站在窗台邊唾沫橫飛的打電話。
空氣中的咖啡香氣說明他睡得並不好。
顧磊磊揉揉太陽穴,感覺自己也需要喝上一杯。
一轉身,她又看見南名正在和田老板下簡易版五子棋。
南名得意洋洋地畫出最後一個“X”,說:“你輸了!”
田老板願賭服輸,又往自己的臉上貼了一根紙條。
他的臉上已經貼了五六根紙條了。
顧磊磊問:“你們早上醒了就在那兒下五子棋?”
南名收起紙筆:“這不是在等你們嗎?昨天晚上太累了,不好好睡一覺可不行。”
田老板帶著一臉的紙條,問顧磊磊:“你要不要一起玩?”
顧磊磊搖搖頭:“不了,我要去洗漱了。”
她轉身走向會議室門口。
南名大呼小叫著跟上來:“那你想不想趁機逛逛火葬場?你應該沒有逛過火葬場吧?”
的確沒有。
顧磊磊本想拒絕,但是在看見了內心獨白後改變想法。
她說:“那我們就逛逛吧。”
眼前一閃而過的彈幕中滑過片片叫好聲。
已經有人開始設賭局,猜她會碰見幾具詐屍的屍體了。
{我賭三具!剛好夠刺激!}
顧磊磊氣鼓鼓地盯著這行字看。
她心想:那我賭零具。
火葬場的麵積雖然很大,但是,顧磊磊和南名也沒有在副本裏逛街的意思。
因此,他們隻是草草地把火葬間、骨灰室和冷藏間逛了一圈。
並沒有走太遠,跑到告別室和等候室那邊去。
也沒有強行把已經掛了鎖的消毒室、整容室和防腐室的門打開。
最後,兩個人從冷藏間裏走出。
顧磊磊搓搓手臂,說:“我倒是沒有想到,火葬場裏居然會連一具屍體都沒有。”
南名笑嗬嗬道:“都詐屍了,怎麽可能會把屍體存放在火葬場裏?醫院的地底下是特殊情況——畢竟屍檢,總是要做的嘛!”
兩個人返回會議室。
顧磊磊凝視前方,高興地看見彈幕中哀嚎一片,甚至有人要挾自己要偷偷丟點懲罰環節下來。
但是,並沒有觀眾這麽做。
就連經常出現的廚師長也隻是丟了幾句狠話,便找借口離開了。
顧磊磊不認為這是廚師長良心發現,決定放過自己。
……這更像是在“角色扮演類”副本中,不存在“懲罰環節”和“獎勵環節”的設置。
“也是,假如在關鍵劇情中機械降神,那不就太沒有意思了嗎?”
顧磊磊邊走邊琢磨副本的設定。
等到她和南名逛完一圈回來的時候,其餘幾人也都蘇醒過來了。
趙惜年打著哈欠問顧磊磊:“你們乾什麽去了?”
顧磊磊說:“巡邏。”
趙惜年明知故問:“有屍體嗎?”
顧磊磊搖搖頭:“沒有。”
趙惜年拍拍她的肩膀,半開玩笑道:“別擔心,馬上就有了。火葬場快開門營業了,運屍車也快到了。”
顧磊磊看向趙惜年:“還要多久才到?”
趙惜年看了一眼會議室牆上的掛鍾,說:“四十分鍾不到吧。”
顧磊磊打了一個響指:“那我們就應該在四十分鍾裏離開。”
火葬場經理終於打完電話了。
他轉過身來看顧磊磊:“為什麽?”
顧磊磊理直氣壯地回答道:“要不然的話,萬一又詐屍了,我們豈不是要在這兒浪費時間打架?”
“拜托,我們是來調查的,不是來幫你和屍體打架的!”
火葬場經理一時語塞。
片刻後,他說:“也足夠了,我把我剛剛打電話的結果和大家說一聲。”
“醫院那邊已經把詐屍的屍體都控製住了,馬上就會送來火葬場進行火化。”
“至於還沒有詐屍的那些,也已經移到帶鎖的冷藏庫中存放,並派出了專業的安保人員進行二十四小時輪班值守。”
“黃金鎮貨運中心和我聯係說,他們暫時還沒有從監控中發現任何異樣。”
“確實偶爾有人從車外閃過,但是燈光太暗,他們分不清到底是正常人還是詐屍的屍體。”
“治安所告訴我,被保護起來的幾名目擊者都還活著。”
“不過,昨晚,她們在會計窗外的牆上,看見了蹲守的屍體。”
“治安所已經派人去追捕了,目前結果未知。”
顧磊磊驚訝挑眉:“追到現在還結果未知?”
火葬場經理說:“對,結果未知。追出去的治安官還沒有失聯,但是他們跟丟了屍體,現在正在丟失目標的地方尋找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