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兒(1 / 1)

妖性難馴 末期拖延症 1611 字 6個月前

元符三年,隨著幼帝即位,浩浩蕩蕩推行了整整二十年的新法終於落幕,然而朝堂之上的風起雲湧,卻是對民間尋常百姓的生活並無影響,對他們來說,無非就是改個年號而已。天光微白,旭日初升。位於帝都萬之遙的一座偏遠小鎮,其街頭早已喧鬨非凡,生機勃勃。一群光著膀子,赤著雙腳的農夫們,早早的聚集在那滄桑厚重的城牆腳下,這些人的目光之中略顯焦急。他們的足邊擺放著一個個竹筐,麵擺放著各種菜蔬,有的鮮豔欲滴,宛如晨露未乾,葉片上掛著晶瑩水珠,像是從田野間剛采摘不久的模樣;有的則呈現出萎靡之姿,蔫頭耷腦的卷縮在一起,仿佛營養不良一般,顯得格外瘦弱單薄。伴隨著一聲悠長的“吱呀“”響動,那扇刻滿歲月痕跡的斑駁城門被徐徐打開,農夫們動作迅速的用扁擔將竹筐挑在肩頭,然後爭先恐後的湧入城中,生怕走的慢了,自己的菜蔬沒人買了。街道兩旁的商鋪都已張羅開了,琳琅滿目的商品整齊有序的放置在貨櫃之上,店的夥計們則賣力的吆喝,招攬顧客。寬闊的馬路上,販夫走卒們迎來走往,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一處處散發著誘人香氣的小食攤鱗次櫛比的支起,叫賣聲此起彼伏,充滿了煙火氣息。“肉包子,新鮮的肉包子,皮薄餡大,一個僅售兩文錢。”“賣燒餅咯,剛出爐的的大郎燒餅,外酥內軟,一個燒餅隻要一枚銅板。”......很快就有人被香味所吸引,來到攤販前,從兜掏出了一枚銅錢,扔進了麵前的一個瓷碗之中,接著就從老板手接過了一張用油紙包裹的燒餅,由於太燙的緣故,那人甚至差點拿捏不住。比起客戶絡繹不絕的燒餅攤,賣包子的攤位則要冷清的多。“都是你這個小乞丐,影響老子做生意,還不趕緊給老子滾遠點!”包子鋪老板憤憤地嚷道,將自己攤位生意清淡的原因全部歸咎到了旁邊靠牆而坐的小乞丐身上。小乞丐蓬頭垢麵,看不清容貌,渾身上下臟兮兮,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聽到包子鋪老板的責罵,他隻是將身體蜷縮得更緊一些,並將腦袋深埋在雙膝之中。“老板,何必同一個小孩計較呢,你給我拿兩個包子吧。”包子鋪老板見小乞丐不願意離開,頓時怒上心頭,拿起麵杖正想教訓對方,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在其背後響起。他轉身一看,隻見一位明眸皓齒的黃衣少女駐足在攤前。“好,姑娘,小心別燙著手。”見有顧客上門,包子鋪老板立馬換上了一副滿臉堆笑的嘴臉,緊接著手腳麻利的從籠屜中取出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用油紙包好後遞給對方。黃衣少女接過包子以後,沒有立刻離去,而是徑直走到了小乞丐的身前。她緩緩的蹲下身,輕輕地將手中的包子擱置在他的腳邊,輕啟朱唇正準備出言安慰兩句,然而小乞丐身上散發的刺鼻惡臭令她不禁微微皺起了秀眉,最終隻是搖了搖頭便起身默默離開。“喂,你叫什名字?”小乞丐忽然抬頭,喊住了黃衣少女。少女停下腳步,臉上微微有點愕然,猶豫了片刻,她輕輕一笑,柔聲道:“我叫卓青璿,你可要記住了哦。”話音剛落,她便翩然轉身,倩影迅速融入人潮之中,漸漸消失在視線儘頭。“卓青璿,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小乞丐站起身來,朝著人流大聲喊道。“真是癡人說夢的小鬼。”包子鋪老板聽到他的豪言壯語,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小乞丐對他的嘲諷置若罔聞,低頭打開手中的油紙,正迫不及待的準備大快朵頤,旁邊巷尾突然竄出了兩個身形健壯的乞丐,不僅一把奪去了他手中的包子,還順帶一腳將其踹翻在地。“還給我!”小乞丐掙紮著起身想要搶回包子,然而換來的隻是更加激烈的毒打,旁邊的包子鋪老板則是躲得遠遠的,害怕因此牽連到了他的攤子。“哼,小畜生,不知道這條街是我們丐幫罩的嗎?未經我們幫主首肯,膽敢在此行乞,這兩個包子權當孝敬我們了,這次姑且饒了你,下次再讓我們看到你在這乞討,腿都給你打折。”那兩名乞丐似乎打累了,慢慢的停下手,然後朝著鼻青臉腫的小乞丐身上吐了一口濃痰,伴隨著周圍人的目視,兩人哼哧哼哧的走回了深巷之中。小乞丐躺在地上久久未能動彈,路過的行人投來冷漠且嫌棄的眼神,並沒有人願意上前援手。過了半響,他才獨自支撐著身體重新站起來,隨意的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才步履蹣跚的離開熙攘的街頭。而每當小乞丐經過的時候,附近的人群紛紛掩鼻閃避,視他如瘟疫一般,生怕沾染上對方的一絲晦氣。他穿過鬨市,拐進街巷,又在幾條滿是糞便的胡同中穿行,不一會就抵達了一座破敗至極的棚屋前。說是房屋其實還有點抬舉,因為它甚至連個完整的屋頂都沒有,僅有三麵灰黃的矮牆能夠勉強遮風。小乞丐踉蹌的倚靠在一麵土牆邊坐下,小心翼翼的從懷掏出一張泛黃的油紙,湊到嘴邊,伸出舌頭,淺淺的舔舐了兩下,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滿足之色,繼而又珍而甚之的將其貼身收起。緊接著,他又從屁股底下的稻草之中翻出了一枚殘缺不全的獸牙,眼中掠過一絲複雜而深邃的光華。事實上小乞丐並非此界原住民,他的原名喚作方真,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學生,三個月前,他在閒逛一處跳蚤市場之時,被攤位上的一枚古怪獸牙所深深吸引,經過和攤主的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終花了五元才將其購得。回到出租屋後,他翻閱書籍、上網詢,熬了一整晚也沒能弄清這是屬於何種動物的牙齒,最後隻能無奈的打著哈欠翻身上床,打算周末到市的動物研究所去探尋答案。然而次日一睜眼,方真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身處一座荒廢的破廟之中,更驚人的是,他居然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稚童,身上還穿著華貴的衣服。經曆過一段四處搜尋後,方真發現除了他之外,廟隻有遍布橫陳的屍體,和散落一地的刀槍劍戟,麵對著如此詭異的場景,他強忍著恐懼,在死人的身上扒拉出一些黃白之物後,便趁著顏色逃離了破廟,儘管對現狀尚不明了,但他本能的意識到留在那無疑是死路一條,凶手可能還在附近徘徊。僥幸逃出生天的方真經過兩日的長途跋涉,才終於清楚自己是穿越了,一股新鮮的興奮感油然而生。然而還沒高興多久,現實便給了他當頭一棒。在剛踏入這座名為清源的小縣城,他還沒來得及吃上一頓飽飯,因為孤身一人加之身著華服的緣故,直接就被當地的蛇頭給盯上,不僅洗劫了他身上全部的銀錢,甚至連身上的衣物也剝了個精光。變作小孩的方真根本無力反抗,隻能忍辱負重,所幸的是那枚至關重要的獸牙並未引起對方的興趣,要知道這是他能夠重回自己世界的唯一線索。最初的興奮感消失殆儘,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絕望,原本以為憑借自己大學生的學識在這個類似於地球古代的地方混個溫飽應該不成問題。但他後來發現自己是大錯特錯,因為語言不通,文字不識,加之沒有戶籍憑證,根本沒有一家商鋪願意雇用於他。為了生存下去,他不得已的當起了乞丐,整整三個月,他每天過著食不果腹、遭人白眼的日子。將那枚獸牙重新佩戴在脖子上後,方真果斷的離開了那座破敗不堪的棚屋,穿過一條條蜿蜒曲折的小道,他很快的來到了一座古古樸而莊重的院落之外。院落之內,朗朗的讀書聲與老先生嚴厲的訓斥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顯然這是一間私塾學堂,是城的大戶人家專門將自己子女送來啟蒙學習的地方。學堂的大門緊閉,門口更是有專人值守,方真身上沒有錢,根本交不起學費,想要進去,他隻能另辟蹊徑。隻見他在高高的圍牆外走了一段路,接著在一處雜草叢生的牆邊突然停下,環顧四周確認沒有人後,他才撥開麵前的雜草,一個隱秘的狗洞赫然呈現出來。狗洞並不大,幸好方真身材瘦小才能通過,換做別的成人來,非得牢牢卡住不可。從狗洞爬進書院之後,他循著讀書聲來到一間學舍外,透過門窗的縫隙悄悄的往偷看。而在屋子的夫子實際上早已留意到方真的身影,那是在某日放學之後,老夫子步出學堂之際,在窗邊地上無意發現了一片用石灰石刻畫的文字,儘管那些筆畫歪斜扭曲,猶如蚯蚓蠕行,但他還是能從一筆一劃之中看出寫字之人的專注和認真。或許被其好學所打動,又或者出於其他某種原因,老夫子也漸漸的默許了這個偷學之人的存在,甚至還在講堂上特意講解了一些基礎性的知識,這讓下方的學子們甚至都誤以為夫子老糊塗了,居然還將一些蒙學翻出來講。經曆了這段時間的學習,方真基本上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語言和文字,他早已沒有了當初想要在這縱橫人生的想法,而是渴望解開獸牙的秘密,早日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