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母女乃是官眷,與跑江湖的糙漢子自是不同,且人家又是花了大價錢請震北鏢局護衛,所圖者,不過就是“安泰”二字罷了。
也因此,丁雷從不在野外過夜,每日裡皆是派人提前探好路,定下乾淨的客棧或是富足些的農家,隻要走到了地方,哪怕時辰尚早,他也會早早停下來投宿。
如此一來,趕路的速度便也越發地慢。
丁雷是一點也不急的。
他已經做好了中秋節再回家的打算。畢竟這趟鏢乃是十年九不遇的肥鏢,足夠鏢局上下吃個兩三年的,是以他凡事但求安好,再論其他。
八日後,秋雨猶自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程家一行車馬終是抵達了井陘縣。
井陘縣亦屬真定府管轄,離著真定縣有近兩百裡的路程。
雖然兩地距離不遠,那官道卻是時斷時續地,有些地方還是野路,走起來比較費時。
震北鏢局倒是時常在這一帶走動,各處皆熟,這一路卻也平安順遂,抵達井陘縣當晚,便宿在了城中最大的吉祥客棧。
薑氏母女整包了一個院子,丁雷等人則分散宿在客房,並留下人手照看馬匹車輛等,一夜平安無事。
睡了個安穩覺,丁雷卻也不曾撂下了功夫。
次日天還沒亮,他便起了個大早,先在客棧後院兒空地上練了趟劍,又打了兩三套拳,直出了一身的微汗,東邊的天空也漸漸現出些青白來,他才回屋洗漱。
正在淨麵時,忽地那屋門被人拍得山響,趟子手曹彬的大嗓門兒亦隨之響起:
“鏢頭,鏢頭,開開門。”
丁雷聽出他語聲中的急切,忙上前打開屋門,曹彬也不進屋,隻站在門邊壓低聲音道:“鏢頭,前麵路塌了。”
“路塌了?”丁雷一時有些沒明白過來,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他相貌平平、五官中庸,平素臉上也總是看不出情緒來,此時亦如是。但曹彬在他手下多年,卻能感覺到他此刻很是驚訝,便又補充道:
“是,鏢頭,官道真塌了。棧子裡有幾起趕早路的,這會兒全都又退回來了,說是前頭官道地陷,塌了好大一個窟窿,四麵的土都是鬆的,有膽大的想從旁繞過去,險些掉進洞裡。”
“沒死人吧?”丁雷皺起了眉。
曹彬忙搖頭:“這倒是沒有。隻那路卻是走不得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好。”
道路塌陷,自是需要官府派了役夫平整路麵,隻如今正值秋收時節,臨時加派徭役也找不著人,除非官府肯多花銀子,但這顯然不可能。
“可讓人去探路了?”丁雷又問。
曹彬道:“劉老大已經去了。他腳程快,再有半刻也就能回來了。”
劉老大在一眾鏢師中輕功最好,每有需要快去快回之事,他都會自告奮勇地領下。
果然,沒過多久,劉老大便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報說路確實是塌了,那地洞便在城外官道裡許處的正當中。他粗略地量了一下,陷坑約有五六丈方圓,周遭地麵頗為軟爛,雜樹叢生,若是步行,勉強也能通過,但車輛和馬匹卻是走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