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又嬌笑起來:
“奴家還聽人說,那長鋒營暗探在行動時,多會以兩到三人為一組,互相照應。不巧奴家今日來得最晚,什麼都沒瞧見,你們幾個來得早的,可瞧見孫通與何人接觸?有甚不尋常之事?”
他們這一夥人原先散在真定府各縣,分頭查探孫通行蹤,昨日才查出他人在真定縣,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這女子因離得最遠,來得亦是最遲的。
宇文宏也就比她早到了小半個時辰,聞言便看向已然退去一旁的河間五虎,笑道:“張家兄弟,你們是最早發現孫通的,可看到了什麼?”
那張大沒說話,倒是張二伸臂一指小巷的東首,甕聲道:“俺每一直綴著孫通去了那邊巷口。”
此言一出,張三張四齊齊麵現淫笑:“那小娘兒好白的皮子。”
最小的張五則是一臉地貪婪:“車轍印兒忒深,怕不是成千的銀子。”
這兄弟五人麵相憨厚,瞧來還有點呆蠢,實則卻是燒殺淫掠無惡不作,當年河北兩路鬨匪禍,他們便趁亂打家劫舍,不知屠殺了多少無辜百姓,卻也就此闖出了名號。
見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起了什麼馬車美人,宇文宏直是聽得雲裡霧裡,卻也沒去打斷他們,而越是往下聽,他的神情也變得越發地鄭重起來。
………………
秋涼天氣,白晝漸短,仿佛隻是一眨眼間,真定縣闊大的城廓之上,便浮起了一層薄薄的霧靄。
西風卷殘照,屋室樓舍皆作昏黃,城中炊煙四起、燈火蕭疏,那集市上自也早是人跡寥落,偶爾一兩個行人經過,亦是忽匆匆肩挑手提地埋頭趕路,或是忙著回家,或是趕在城門關門前出城。
張大一腳蹬開腳下屍體,甩了甩刀頭的鮮血,扭頭看向身後。
此處乃是真定縣城西的一所空屋,也不知廢棄了多久的光陰,已然瞧不出曾經的建築輪廓,柱石磚木儘皆被周遭貧戶搬得精光,唯有野草年年生、歲歲長,如今已然鋪滿了整所院子,暮色中瞧來,越顯淒涼。
張大用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一腳踢向地上的屍身,將那俯臥的屍首踹翻了過來,現出了死者的麵容。
那是個年約五旬的老者,滿頭白發、衣衫襤褸,指甲又黑又長,身旁還有個臟得看不出顏色的木碗,一望而知是個老乞丐。
“這人可沒鐵掌孫通那般硬骨頭,沒兩下子就全招了。”張大的三弟張三在旁說道,一雙眼睛卻骨碌碌溜向了前方。
長草深處,煙靄似與草色相接,蕪雜一片,宇文宏與那使鞭的女子便立在草叢中,似是在商量著什麼事情。
此刻,西邊的天空尚餘著一抹淡淡的餘暉,恰好攏在那女子的身上,勾勒出一道極為曼妙的身影,端是動人。
張三直看得兩眼發直、心頭火熱,喉頭不住地上下滾動,麵上亦現出了一絲淫邪之色。
“你個夯貨!活膩了麼?”張大瞥眼覷見三弟的眼神,登時變了臉,厲聲低喝道,抬手就是一刀背抽了過去。
張三毫無防備,冷不丁挨了重重一記,腳下立時打了個趔趄,卻也順勢錯開視線,不敢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