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一陣呲牙咧嘴,好一會兒後才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彎腰胡亂拍打著身上的浮灰,一雙埋在亂發裡的眼睛卻機警地瞄向身後來處:
某個鋪麵的後門正半開著,一名管事模樣的男子站在門口,高聲訓斥著一名夥計打扮的年輕人,那夥計不停地彎腰打躬,一臉地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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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遠些,一個體形瘦小的婦人正吃力地捧著個水盆,慢慢地往溝渠邊走去,似是要將盆中的汙水倒掉;
離那婦人五六步遠的地方,是一對挑擔的農人夫妻,看上去是要趕到集市去賣東西的,扁擔兩頭的籮筐裡裝著好些瓜菜,夫妻二人腳步沉重,走得滿臉皆是汗;
另還有個頭發花白的老婦,遠遠地在那巷口支了個賣湯麵的小攤兒,旁邊分散坐著幾個腳夫模樣的男人,正在那裡埋頭吃麵。
一眼掃罷,褐衣男子迅速收回視線,重又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兒,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
在路過某家鋪麵的後院時,他甚而還笨手笨腳地扒上牆頭,探頭朝裡打望,看上去賊眉鼠眼地,似是想要翻進去偷東西。
這一刻,他仿佛絲毫不曾意識到,身後那對農人夫妻已然放下籮筐,男子無聲無息地從扁擔裡抽出了一柄狹長的細劍,女子則解下了纏在腰間的軟鞭;
巷口那幾個苦力也同時起身,快速分散開來,其中兩人抽出刀劍急步逼進巷中,餘者則儘皆繞去了另一頭。
還有那倒水的女子,此時已將水盆輕輕放在地上,抬手一把摘掉頭上的假發,現出了光溜溜的一顆腦袋,卻原來竟是個和尚假扮的。
隻見這和尚橫跨一步,五指如鉤,向那溝渠裡伸手一抄,掌中便多出了一柄月牙鏟,精鐵鏟尖寒光閃爍,刺人眼目。
正在訓話的管事並那夥計瞧見這般情景,登時嚇得滿臉煞白,連滾帶爬跑進院中,“嘭”地一聲關上了院門。
小巷寂靜,這一聲門響越顯清晰。
也就在這個當兒,褐衣男子猛然大喝一聲,兩臂肌肉高鼓,伸手向牆上重重一按,身形如脫兔般斜飛而出,直掠向巷尾。
“攔住他!”
扮作農人的男子似是此行之首,見狀立時提聲高喝,掌中細劍一擺,青芒破空、身劍合一,急襲褐衣男子後心。
褐衣男子像是身後長眼,看也不看,反手一撥。
“叮——”
輕音如線,帶著嫋嫋餘音,褐衣男子半截衣袖瞬間被劍氣割裂,現出了一隻手掌並半截精鋼護臂,那掌緣隱現金鐵之色,卻原來是練鐵砂掌的外家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