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家世,老六隻比太子差了一分,論才智,太子卻是差了人家九分,若衛姝是金國朝臣,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麼選。
惜乎她不是。
所以,她來護駕了。
在這一點上,她與吳國意見一致,那便是無論如何也得讓太子活著回到皇城,回到富倫氏羽翼護佑之下。否則,大宋危矣。
眼下樓船已空出大半,除太子並吉勒氏等人外,餘者儘皆在“宋軍”殺進城時便棄船跑了。
許是船上人少之故,每有風浪來襲,船體便總會有些晃動,此時已漸漸被大風吹離了碼頭,隻因下了錨,卻也不怕船隻當真被刮跑了。
“嘩啷!”
忽然一聲巨響傳來,岸上眾人卻已習以為常了,以為又是浪頭拍岸,可便在此時,那守在樓船左近的金兵卻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不好,鐵鏈……鐵鏈斷了!”
大風將他的聲音吹得極遠,眾人俱皆聽到了,便有眼尖者瞧見,那根用以固定船隻的鐵鏈,不知何時竟已斷裂,當中截斷的部分被巨浪打上碼頭,而樓船則如無根之萍,在狂風中已然離岸丈許,眼見得便要駛離。
更麻煩的是,此前為方便遊河,樓船風帆高張,後因亂事頻發,船工也忘了將帆落下,此時風吹滿帆,船速竟也在加快。
“拉船!快拉住船!”
“退後!都退後!”
“大夫人還在船上!”
“甲隊乙隊下馬!”
碼頭上登時一片嘈雜,那金軍首領反應不慢,當即發出號令,三百鐵騎中立時分出兩支百人隊去近河處挽救樓船。
然而,他們去得還是遲了些。
待眾兵卒聚於碼頭時,那樓船已又駛遠了好些,除非這百十號人全部跳下水去拉錨,否則根本無法阻止船隻漂遠。
可金軍原就不擅水,這三百人裡能湊出十個會鳧水的就不錯了,那金軍首領急得直打轉,卻也無計可施。
一時間,人群躁動、戰馬長嘶,更有風聲潮聲相和,越添混亂。
便在這個當兒,一柄劍驀地無聲無息穿透人群,毒蛇般直刺衛姝。
風起、雲奔、浪湧,眾聲嘈切,隱去了這碧色森然的一劍,而這小小一隅亦忽然像是被春風眷顧,有暗香浮動、百花盛放,有細雨如酥、煙波流蕩,仿若吳越山水洇透,直引得人欲與同載酒、共一醉。
衛姝的身形微微搖晃了起來,似是沉迷在這甜美芬芳的氣息裡,腳下亦自踉蹌,就跟吃醉了酒一般。
那柄劍遞得極緩,可眨眼間卻已抵近那一襲黑袍,劍尖旋又輕顫數下,綠影綻若碧桃,角度精妙至極。
“咄”,身後又有勁風忽至,一杆白槍如雪龍出洞,冰氣乍湧、寒光如練,直取衛姝後心,瞬間封死了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