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婢聽著那聲音像是從桃林後頭傳出來的。”
走出花廳後,方才捧巾的女仆便上前輕聲提醒了穆兒巴蘭一句。她是最受主子信重的金奴,向來都很能說得上話。
穆兒沉著臉點了點頭,率眾徑往西行。才轉過那十餘株桃樹,迎頭便見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仆婦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許是路上摔了跟頭,那仆婦頭發散亂,身上粘著好些草葉並泥土,瞧來極是狼狽。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了,殺……殺人了!殺人了!”跑到穆兒近前後,那仆婦方才“噗嗵”一聲跌跪在地,渾身哆嗦著稟報道。
她倒也曉得事情輕重,不曾大老遠地便叫將起來,而儘管如此,穆兒的臉也在一瞬間沉了下去。
此時離著花廳已然頗遠,她便也顧不得什麼禮數規矩,擰著眉頭上前幾步,抬腿就是一個窩心腳,直將那仆婦踹得滾了幾滾,方才厲聲道:
“還不給我把嘴巴洗乾淨些?主子怎麼不好了?主子若當真不好了,你們這些賤奴早就該死成灰了!”
她素來禦下極嚴,雖然不怎麼喜歡沾血,懲戒婢仆的手段卻層出不窮,在她手底下鮮少可見斷手斷腳的奴婢,倒是因內傷過重而不治身亡的,每年總會有那麼十來個。
那仆婦自知說錯了話,忙抬起胳膊狠狠抽了自己幾巴掌,迭聲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旋即便又連滾帶爬地撲倒在穆兒腳邊,以頭觸地顫聲道:
“主子,真……真出事了,那邊蘭舍死了……死了三個人,血……血流了一地……”
她幾乎是氣若遊絲地稟報著,說話間幾度想要爬起來跪好,竟是不能,隻得就這般癱軟在穆兒巴蘭的身前,像一條瀕死的狗那樣張大了嘴喘著氣,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穆兒巴蘭冷眼掃了那仆婦一眼,見她兩眼翻白、渾身抽搐,也不知是嚇的還是被方才那一腳踹的,竟是出氣多、入氣少,穆兒的麵上不由現出一絲嫌惡,揮手命人將她拖了下去,旋即喚過兩名親信吩咐道:
“們兩個分頭去請額娘和阿瑪來。記住,不得聲張,不要驚動了貴客,不許把不相乾的人招來。”
兩名婢女戰戰兢兢地領命去了,穆兒巴蘭略站了片刻,待調勻了呼吸,再凝了凝神,便又領著眾人繼續往蘭舍行去,一麵沉聲問此前那捧巾的婢女:“誰在蘭舍?”
死幾個人並不算什麼大事,那些牧那黑泰就算成百地死亦無關緊要,怕就怕死的並非普通人。而從方才那仆婦的表現來看,情形隻怕不大妙。
隻可惜那仆婦腦筋不大清楚,話說得含含糊糊地,也不知死的是誰。
這樣想著時,穆兒的呼吸不由得些發緊,腦海中竟莫名浮現出了方才與珍珠富倫的那番對話。
花真一直沒來參加賞花會,她分明答應要來的,該不會是……不,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穆兒巴蘭用力搖了搖頭,似是要將這不吉的念頭甩去,便在此時,那捧巾婢女顫抖的語聲卻飄進了耳畔:
“回……回主子,奴婢才前聽下頭的人稟報,在蘭舍小歇的是……是……那丹家的姑娘。”
穆兒巴蘭的腦袋登時“嗡”地一響,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子連晃了幾晃。
那金奴忙搶上前扶穩了她,好一會兒後,穆兒巴蘭方才轉過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用著連她自己都陌生的顫抖語聲問:“你……你說什麼?你再……你再說一遍。”
那婢女仿佛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