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光顧著把包袱扔進滄河,拋進井裡的屍首卻還沒來得及掩埋,無論誰探頭往裡一瞧,一眼便能瞧見那兩具被她紮得滿身刀傷的死屍。
毀屍自是用以偽裝,為的是隱去二人喉頭的致命傷,畢竟那鐵鉤太過離奇,而衛姝也不願教人知曉她手握烏鏑。
至於扔進滄河的那個包袱,卻是塞著死者的大部分衣物、沾血的泥土、斷梁、以及另一些重要的證物,其目的也還是為了不留痕跡,儘可能隱去鉤八及另一人的身份。
思至此處,衛姝也終是明白何以自己又會返回破廟,卻原來是要去埋屍的啊。
踹斷井垣、再抱些斷木拋入井中,便可將屍身完美掩去,這便是她彼時的打算。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的身體竟支撐不到處置完餘事便即倒下,直到此時方才醒轉。
“眼下……是……是什麼時辰了?”
衛姝將手臂撐著腦袋,不去看眼前冒出的顆顆金星,嘶啞著聲音問那男子道。
腦袋很疼,每吐出一個字便會引發一陣鈍痛,所幸眩暈感正在褪去,丹田中的氣勁亦平緩了少許。
“啊?哦……那個,才過辰初沒多久,姑娘方才沒聽見鐘聲?”男子張目望向衛姝。
衛姝無力地搖了搖頭。
原來,她昏迷了一整晚。
略緩了幾口氣,她轉眸看向前方。
她還在山神廟的大殿裡,殿外已是一片澤國,積水將草木淹去了大半,隻有廊下的少許地麵還是乾的。
看起來,這雨也下了一夜,此刻猶不見小,殘簷下雨線如簾,遠處雷鳴起伏,天穹亦陰沉得有若黃昏。
驀地,衛姝心有所覺,眼角餘光往旁一掠,便見那男子正悄悄地打量著她,目光中有著隱約的研判,似在斟彆她此時所言真假,又像在觀察她的反應。
衛姝心頭微動,佯作頭疼,捂著腦袋轉首看向大殿的另一側。
通往後院的磚地上,有兩道特彆大、特彆大的腳印兒,其上水漬尚新。
他去過後院?
一絲凜然劃過心間,衛姝的右手自然而然攏進袖中,似是不禁這春寒侵襲,指尖卻已觸及“她”親手縫製的暗袋。
鐵錐傳來的冰冷觸感令她心底稍安。
便在此時,那男子擋在身前的熊掌卻是慢慢地放了下去,目中的研判亦被一種更為輕鬆的審視取代。
他依舊目注於衛姝,神情卻顯得小心翼翼地,身子往前挪動了一下,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樣,小聲道:
“阿琪姑娘現下覺著如何了?腦袋還疼不疼?身上可還有難受之處?”
阿琪姑娘?“她”叫這個名字麼?
好像……是的。
衛姝作勢輕咳了數聲,手指自袖籠移開,掩唇道:“略好些了,不難受了。”
眼前的金星終於一個也不見了,她也的確覺著身子舒坦了些,可思緒卻依舊是混沌的,無暇亦無力去思忖對方眼神變化的意味,腦中翻來覆去隻得一念:
朕這說的這到底是什麼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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