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氣鬼繼續說道:“醫院賠了錢,本身是想平息事情,不要陳新建再鬨,他真的太能鬨了……”
搬著老婆的屍體擺在醫院門口,聲淚俱下——因為他堅信是庸醫治死人,所以真情流露,感染力很強。
“按道理來說不應該賠,賠了等於間接承認是醫院錯。”
醫院是不用擔心太多,但落實到個人頭上,壓力就很大。
“不知道的人就真覺得是我醫療事故,我的錯。”
受氣鬼苦笑,生命中最後兩個月真的很黑暗。
黑暗得她不停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懷疑自己從醫到底有沒有意義。
倒黴鬼歎氣:“所以你是自殺?”
沒想到受氣鬼搖頭:“不是,哈哈……說起來真的是……”
“因為這件事我壓力太大了,心態也調整不好,整晚整晚失眠,白天又要高強度工作。”
“按道理來說太累了應該能很快入睡,但我那時候越累就越睡不著。”
這種強度幾乎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她也因此猝死在工位上。
“就這樣死了。”受氣鬼攤手。
她說到這裡似乎輕鬆了許多,粟寶卻覺得很沉重。
“那你是因為死了之後不甘心,或者想不明白,因為這些執念才變成惡鬼的嗎?”
受氣鬼搖頭:“也不是,說起來當時我手頭正好有個重症病人。”
死前那幾天反而沒想太多,就想怎麼治好這個病人,怎麼抗感染,怎麼用藥。
死後也沒反應過來,一直在思考怎麼抗感染,怎麼用藥……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本來要走的……
“因為在工位上死的,正對著電腦。還有幾個病曆沒寫。”
“寫完病曆,電腦上有新的病人入院,繼續看,繼續思考怎麼治。”
形成了慣性,變得有點呆滯,待得越來越久,待的越久反而越不想離開,就這樣待了十幾年。
“或許是有執念吧,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執念。”
茫然回首,她隻覺得腦袋空空。
本來想回家,但發現十幾年過去,父母也不在了,不知道去哪裡。
徘徊在路上,正好看到孟正給一輛違章停車的豪車,貼罰單。
車主應該挺有錢的,當即對孟正tui了口水,甩了幾張人民幣在他身上。
【狗交警,不就是想要錢嗎?賞給你!】
說完不顧阻攔,轟一聲開車,把孟正頂出去幾米。
“他也很受氣,本來這事應該是那人的責任,要抓那人拘留才對。”
“但是這小地方,反而更講關係,那開車的男的有關係。”
對方非但沒被懲罰,反而是孟正寫檢討了。
“我就是從那時候附身到他身上。”
受氣鬼歎氣:“真不是想害人,就是覺得同病相憐。”
粟寶沒說什麼,隻是忽然問道:“受氣鬼姐姐,你後悔當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