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亦然出竅的魂魄已然融入了詭霧之中,被吞噬、蠶食,現在隻剩下一張臉了。
他隻記得自己有一個很重要的念頭,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然後他不斷在深淵裡遊蕩,直到看到粟寶,他仿佛看到了微微的亮光。
這亮光讓他想起了什麼,卻又沒完全想起。
於是撲過去,誰知道眼前這道微微的亮光卻跑了。
司亦然繼續漫無目的的遊蕩,又漸漸忘記自己那個念頭,結果在深淵底又碰到了粟寶。
這回,有個東西端著她跑了……
沒有自我意識了的司亦然,自然看不出季常的模樣。
季常是個鬼,在司亦然眼裡也同樣是一團詭霧。
所以他看到的就是他的亮光被什麼東西端走了。
司亦然木然片刻,掙紮中又記起了自己要找的亮光,便又追了上去,漫無目的的尋找……
季常飛掠疾行,跑了好久。
周圍的景色跟剛剛看到的完全相同,沒有任何凸起或者特殊的地方做標記物。
一眼看去一整片陰霾,待久了甚至不能察覺這是陰霾,潛意識裡把它當成空氣。
季常又沒有聽到骨頭被踩碎的聲音了,他再次低頭看了一眼,視線透過厚厚的霧霾,果然看到地上有幾行腳印——
他再次進入鬼打牆了。
“粟寶……”季常垂眸,低聲喊了一聲。
剛剛看到了司亦然一眼,他大概已經猜出司亦然遭遇了什麼。
他擔心粟寶跟司亦然一樣,魂魄出竅了的話……他豈不是抱著一具空殼在跑?
好在季常仔細感受後,發現粟寶的魂還在。
他不由得苦笑,無奈道:“師父在這累得半死,你倒好……睡得挺香。”
不過這樣也好。
就算她現在醒來,又能幫上什麼呢?
季常再次祭出長鉞,破開鬼牆,衝出去……
不多時,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再次循環這樣的遭遇。
如果一個人陷入某種困境中,不斷的重複這種困境,是能讓人崩潰的。
季常意誌力強大,在破開了九百九十層鬼牆後,他開始記不住自己遇到多少次鬼牆了。
他開始感覺到疲乏,漸漸陷在這種戰鬥的狀態中,雖然沒有魂魄出竅,卻也已經是另一種迷失。
季常麻木的飛掠急奔,麻木的舉著長鉞砍殺,再麻木的急奔……
他早已忘記自己懷裡還抱著粟寶,唯一記得就是不要鬆開左手——
他的左手,正是抱著粟寶的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