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月握上男孩的手腕,一點點將他的手指掰開,阻止他繼續自虐的行為:“柯南君想要追尋真相,他所期待的也是真相公諸於眾。至於在這之後,他選擇對自己實施製裁,不是你的錯。”
柯南順從地任由女生捧住自己的手,眼睛竭力尋求目光的交接。他問道:“追求真相的偵探會將人逼入絕境嗎?”
柳原月不躲不閃地回看向他:“將人逼入絕境的,不是偵探,而是始終存在的罪惡。一束光照入黑暗中,無數醜惡隨之現形,但這並非光的過錯。
“太陽使人目眩,戳壞了他們的眼睛,難道要去責備太陽的耀眼嗎?”*
她垂眸,俯身吹了吹他掌心的傷痕,目光落在那過於用力而被圓潤指甲戳出的紅色印記之上。
溫熱的吐息激得柯南身形一顫,但那股壓在他心口的沉慟似乎也隨著這輕柔的吹拂而散去,連海水都變得湛藍澄明起來。
海鷗飛過,掠起銳利的風聲。
柳原月鬆開他的手,拿過桌上的麵包,撕了幾片朝海水中扔去。
動物的本能驅使著海鷗俯衝向海麵,輕啄來自於人類的饋贈。
“柯南君,正義與底線,是你始終堅守的,難道會因為這種事情而動搖嗎?”她遠眺著波濤起伏的海麵,提起往事,“在川崎繪裏跳下天台的時候,你曾告訴過我,你很堅強。”
“……我沒有忘記。”柯南接過她手裏的麵包,用力將之撕成小塊,在空中拋出一道道流暢的弧線。
沉沉重擔被這些柔軟的麵包托起,隨著海水翻湧進入了海鷗的鳥喙之中,以另一種形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察覺到他的情緒好轉,柳原月偏頭看他,玩笑道:“那麽堅強的柯南君,需要姐姐的懷抱安慰一下嗎?”
“欸?”柯南捏緊手裏的麵包,沒有反應過來。
但柳原月本也不打算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繞過桌子,不顧男孩的呆愣直接將他抱在了懷裏。
她的聲音很輕,隨著海風飄逸到無儘的遠方:“沒關係的哦,在我這裏,你永遠不會墜落。”
手腕驟然失了力度,所剩無幾的麵包掉在地上,滾至欄杆邊緣,接著摔往水麵。至此,那殘留的最後一點悶痛也隨之被海鷗吞食殆儘,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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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哄好的柯南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態,亦步亦趨地跟在柳原月的身邊,時不時朝她打聽這兩天的生活,連隨後找過來的毛利蘭都為之驚訝,覺得小孩子的脾性變化真大。
不過見到柯南變得像在東京時一樣活潑,毛利蘭也放下心來,有功夫去盯著花天酒地的毛利小五郎了。
不被往事困擾的柯南開始關心起柳原月,問題一個接一個:“月姐姐,是什麽人請你畫畫啊?”
他也不想提出這些事無巨細的問題,但從最早的枝野康平到後來的川崎繪裏,出現在她身邊的人無一不是別有用心,他很難不擔憂。
這種心情更是在他知道對方出資一幅畫五十萬日元的時候到達了頂峰,簡直是恨不得將買家的所有信息都查一遍才好,一點細節也不敢錯過。
柳原月隻好將芋田彌代的事情給他說了一遍,然後將那幅成品畫作展示給他看。
“芋田女士很喜歡這幅畫,說下了船就要拿去裝裱,之後和我應該不會再有交集。別這麽緊張啦。”
三景島上的風景比月影島更優美些,出於芋田彌代的偏好,她選擇了油畫。
即使是冬日,島上依舊如春。整幅畫麵濃墨重彩,極致的綠勾勒出漫山的蒼翠,點綴的花卉更是明豔亮眼,給人帶來生機勃勃的希望與生意。
柯南見過她在枝野康平家的那幾幅畫,總覺得與之相比有哪裏不同了。他疑惑道:“隻是風景嗎?芋田女士不想出現在畫作中嗎?”
按照柳原的說法,芋田彌代對三景島的感情很深,更應該想讓自己與島嶼相伴,怎麽最後要的隻是一幅獨獨記錄了景色的畫作?
聽到這個問題,柳原月反而覺得好笑:“嗯?之前是哪位小朋友說,不能隨便給別人畫畫?”
被喚醒記憶的柯南頓時感到一陣尷尬,不好意思地替她將白布蓋回畫架之上:“芋田女士的話……沒有關係的啦。”
“哦?那誰有關係?你的新一哥哥嗎?”柳原月的語氣促狹,對他的答案很是期待。
感覺受到了誤解,柯南義正詞嚴地為自己辯護:“新一哥哥也不會介意的!他很大方的!”
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追根究底,他跑到另一個被白布遮住的畫架邊上,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問道:“月姐姐,這幅畫是什麽啊?也是給芋田女士的嗎?”
“不是,這是給我自己的。”
說著,柳原月將遮擋物揭開。眨眼間,滿畫布的藍衝刷著柯南的視覺,宛如看到了一層層洶湧而來的海水。
但在那深深的蔚藍之上,皎皎圓月才是真正的奪人眼球,攝人心魄,令他險些滯住呼吸。
海麵波光粼粼,原本的深邃變得透亮,相對的兩座島嶼若隱若現,共同浸潤在如練的月華中,仿佛屹立千年,卻又終身相依。
柯南的眼睛睜大,心中已然有了猜測,但口中仍是忍不住問道:“月姐姐,這是什麽?”
她想了想,說道:“是世界上隻有一個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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