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麵(1 / 2)

事情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更加順利,在與東大校方聯係過後,黑丸仁主動來到了警視廳。

沒有證據,警方無法做審訊類的問話,目暮警部和高木警官隻能將他帶入會議室,秉持著要求對方配合調查的準則問詢,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線索。

柳原月與柯南這次沒有跟過去。他們畢竟不是警視廳的工作人員,不可能每一次問話都在邊上旁聽。尤其黑丸仁極有可能是這起殺人案件的凶手,目暮警部儘可能讓他和無辜群眾保持距離。

隻是進展到這一步,案情卻陷入僵局。

問話過程中,黑丸仁可以稱得上有問必答,但他說的話卻令人聽來雲裏霧裏,抓不住重點,更辨不清真假,給溝通帶來了極大困難。

不得已,目暮警部最終還是從會議室出來,找到了柳原月。

“是遇到什麽問題了嗎?”她問道。

目暮警部歎了口氣:“黑丸仁一直答非所問,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挖掘更多信息。高木提起柳原小姐你剛才和池田健二交流時並無障礙,所以我想能否請您也試著和黑丸仁溝通,儘量幫助我們找到更多的線索。”

既然目暮警部已經開了口,柳原月也沒有拒絕,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西裝外套:“我儘力而為。”

“我也要和月姐姐一起去!”等在外麵的柯南終於有了參與案件的機會,忙不迭跟在柳原月的身邊,一起擠進了會議室。

裏麵坐著的是高木警官與一張陌生麵孔,柳原月知道這就是他們目前所懷疑的最大嫌疑人——黑丸仁。

對方的身軀高大,但氣質卻儒雅,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十分斯文。

見到新進來的兩位陌生人,他的視線首先落在了江戶川柯南的身上,接著眼瞼微微上抬,看向柳原月。

並沒有對小學生的參與發表任何異議,黑丸仁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對走在最前方的女生自我介紹道:“您好,我是黑丸仁。”

柳原月拉開他對麵的座椅,朝他點了下頭:“黑丸先生,您好,我姓柳原。”

黑丸仁點頭道:“柳原小姐。”

兩人之間的桌麵上擺著凶案現場的照片,是剛才目暮警部問話時用到的,其中包括了死者屍體的那一張,整個畫麵鮮紅刺眼,仿佛能聞到自其中溢出的濃烈血腥味。

普通人見到這樣的照片,第一反應是恐懼,之後即便逐漸接受適應,對這些內容也會下意識地逃避。

但黑丸仁的麵容很平靜,視線不躲不閃,仿佛眼前的畫麵是隨處可見的風景照一般,目光鎮定地從上麵掠過,繼而落在柳原月的臉上。

被他注視著的人比他還要淡然,柳原月完全無視他試圖眼神交流的信號,而是垂眸將照片一張張攏起,接著翻閱高木警官剛剛寫下的問詢記錄。

沒有說話的聲音,會議室內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牆麵的掛鍾滴滴答答地轉著秒針,細數時間的流逝。

沉默總是令人難熬,高木警官手中的筆晃了又晃,在新的空白紙頁上留下無意義的墨點。連目暮警部都有些坐不住了,想要開口改變眼下的情形,但畢竟是他親自將柳原月請進來,還是給予她足夠的尊重,等待著她的下一個動作。

在這樣的氣氛之中,率先沒有忍耐住的是黑丸仁。

他臉上的微笑淡了些,語氣頗有咄咄逼人的意味:“貴方是將我請來喝咖啡的嗎?如果是這樣,我就先告辭了,明天還有一場考試。”

“黑丸先生何必這麽著急?”柳原月終於抬頭看他,“在看著二田先生的生命流逝的時候,您也這樣迫不及待嗎?”

她與目暮警部的問話方式完全不同,猝不及防的提問令黑丸仁感到不適應,但他的臉色不變,說道:“我竟然不知道,現在的警官指認嫌疑人竟然連證據也不需要了。

“我可以理解警官想要儘快破案的心情,阿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也想找到凶手,但這樣的汙蔑是我無法接收的。

“如果您要繼續說這樣的話。我將保留我投訴的權力。”

“我不是警官。”柳原月勾了下西裝外套的衣領,露出裏麵的高中製服,無所謂道,“我的態度也並不能代表警方,我隻是被委托過來和黑丸先生聊個天。”

黑丸仁的手指搭在杯柄上,看了一眼明顯將問話的主動權交遞出來的目暮警部,然後說道:“聊什麽?”

柳原月沒有回答他,而是將那張死者屍體的照片翻找出來,展示在黑丸仁的麵前,感慨道:“二田先生的死狀可真淒慘啊。”

這句話明顯不在黑丸仁的預料之外,他愣了一下:“什麽?”

柳原月問他:“最親近的好友被殘忍殺害,黑丸先生不覺得悲傷嗎?”

黑丸仁已經從那一瞬的意外中恢複了狀態,淡然道:“的確悲傷,但死亡將會賦予他永恒的生命,我為阿武感到高興。”

“是嗎?”柳原月反問道,“二田先生這樣的人,真的配得上永恒的生命嗎?一個濫情花心、為人放蕩、不忠於愛情、私生活混亂的男人,您真的願意讓他得到精神的純粹自由,達到真正的美的境界嗎?”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瓷製杯底與桌麵發出的碰撞聲接踵而來,咖啡杯內的褐色水麵因外力而蕩出漣漪,宛如它的主人波瀾起伏的內心。

“唉。”柳原月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失態,而是忽然歎了口氣,“之前了解到這起案件,我竟然還以為這是哪位替天行道的製裁者,卻沒想到,這位凶手竟然是個心懷善念,拯救罪孽的聖人。”

這句話之中的指向性太過明顯,黑丸仁的麵部肌肉抽搐起來,牙關緊咬,喝了一大口咖啡。

警視廳的速溶咖啡質量很差,這樣一口下去,除了口腔內盈滿的酸澀味道,還有未衝泡開的顆粒殘渣黏在了他的喉道上,帶來一陣陣癢意。

他強忍著咳嗽的衝動,唇瓣緊抿,咽下幾乎湧到舌尖的話。

可對方的言行卻不會因為他的緘默而停止。

柳原月的指尖撥了撥自己麵前的玻璃杯,敲擊出有節奏的悅耳聲響,緩緩道:“黑丸先生,您不讚同我的說法嗎?倘若二田先生的靈魂能夠通過死亡的方式得到救贖,這對他而言,可真是一件幸事啊。”

不!

根本不是這樣的!

有喧囂的話語充斥在黑丸仁的耳邊,刺痛他的鼓膜。眼前色調灰白的畫麵仿佛被鮮血染紅,水漬蔓延流淌,到了他的腳邊。

這種顛倒黑白的言論令他整個人陷入了一種被撕裂的痛苦,他不能接受外人對自己行動的誤解,更恐懼他的所作所為當真如對方所說,反倒幫助了二田武的贖罪。

怎麽可以這樣!

他絕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從此刻起,黑丸仁才真正將這位新的問話人放在眼裏,向她問道:“……你叫什麽?”

“柳原月。”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