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繪畫。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的吧?
思緒失去了控製,十七歲的少年霎時變得臉頰通紅,幾乎可以看到頭頂冒出的熱氣,連四肢都僵硬起來。
他應該是要拒絕的,但脫口而出的卻是質問:“你經常送給別人嗎?”
“沒有哦。”柳原月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我隻願意送給能讓我有問必答的人。”
館長的訓斥已經結束,那名員工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批評了一番,臉上滿是怨恨,卻也隻能不甘不願地放下畫,去另一側擺弄其餘展品。
“還真是冷清啊。”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走進展廳,對館長說道。
落合館長回頭,稱呼了一聲:“真中老板。”
展廳內遊客本就寥寥,十分安靜,商人突如其來的話語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再過十天,這家美術館就不存在了,珍惜最後的時間欣賞這堆破銅爛鐵吧。”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傲慢的笑,傾身靠近落合館長,十足的輕蔑之意。
聞言,毛利蘭上前關心道:“這家美術館要關閉了嗎?”
“是啊,前任老板由於經營不善,不得不出售美術館給那位真中先生。”落合館長無奈道。
一旁看到了全程的另一名美術館職工飯島極為不平,主動將自己知道的信息說出來:“那都是真中先生欺騙老板,說他會繼續經營美術館,老板才願意賣給他的!結果他買了沒多久,就要把這裏改造成飯店!”
柳原月朝真中先生的位置看了一眼,後者正在與身後秘書模樣的人研究著圖紙,似是正在琢磨如何將這間美術館改造得更加物超所值。
“嘭——”
噪音傳來,幾分鍾前才被館長耳提麵命過的窪田再一次失手,將作為展品的頭盔摔在了地上。
隻是這回,館長尚未開口,那名真中先生便先一步對窪田說道:“你就是窪田吧?你的事我已經聽說了,要快點把錢準備好啊!”
說完,他大笑了幾聲,離開了展廳。
窪田被真中的態度激怒,卻又無力與他爭辯,憤恨地將剛剛撿起來的頭盔再一次砸在了地上,揚長而去。
工藤新一立刻看向落合館長,做好了再一次聽到震聲嗬斥的準備,但出人意料的是,後者隻是和藹地笑了笑,朝他們告辭:“不打擾各位了,請慢慢欣賞。”
“嗯?”工藤新一愣了一瞬,看著落合館長與飯島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剛才明明那麽生氣。”
館長的前後反差在他的心裏埋下了種子,他思考了一會,抬頭正巧對上柳原月的目光。
即便稱不上認識多久,但對方判斷表情的能力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他忍不住問道:“你看出來了嗎?”
“看出來了。”柳原月點頭。
“真的?”工藤新一眼睛一亮,追問道,“落合館長有哪裏不對?”
“看出來你對他十分好奇,臉上寫滿了興奮呢。”柳原月輕點他的肩膀,“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在思考的時候,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哦。”
工藤新一的身軀鬆弛下來:“什麽啊……你根本沒關注館長啊。”
柳原月微微偏頭,看著他的眼睛,理所當然道:“因為我一直在注視著工藤君啊,沒有時間去注意其他人了。”
“注、注視我?”工藤新一徹底驚訝了。
他伸手指著自己,滿臉是不可置信:“為什麽?”
“欸?”柳原月也困惑地眨了眨眼,“難道我沒有說過嗎?因為我非常、非常喜歡工藤君的眼睛。”
她目不轉睛地與他對視,臉上的喜愛不似作偽:“比天空更晴朗,比海洋更澄澈,是我很少能見到的顏色呢。”
這樣直白的稱讚令工藤新一錯開目光,又一次感覺到雙頰發燙,含糊道:“太誇張了吧!”
她不是經常畫畫嗎?
顏色少見什麽的,完全是在騙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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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美術館看起來不大,但內部錯綜複雜,展廳更是繁多。
毛利蘭在進來時已經拿好了《導覽手冊》,積極地承擔起導遊的角色,規劃著他們的參觀路線。
正如柳原月先前所言,這家美術館的展品跨度極大,從畫到陶瓷,甚至還有雕塑與盔甲……與其說這是一家美術館,不如說是藝術博物館更加合適。
大地之館以土色為基調,天空之館以羽翼為中心,海洋之館以勇氣為導向,每一間都能給人帶來不一樣的視覺享受與震撼。
“欸?”站在一道“非工作人員禁止入內”的立牌前,毛利蘭又核對了一遍手中的地圖冊,“這裏顯示還有一件展廳啊。”
柳原月掃了一眼立牌:“不是說這裏就快要被改造成飯店嗎,也許是已經開始動工了也說不定。而且,美術館有時會根據客流量決定開放展廳數量的,今天的遊客這麽少,決定關閉幾個展廳也是常有的事。”
“好吧。”毛利蘭猶豫了一下,領著他們朝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
美術館內的遊客換了好幾波,他們又一次走到了休息處。
“好累啊。”工藤新一癱坐在長椅上,“我們去吃午飯吧?”
他早上餓著肚子被拉來美術館,除了一杯熱可可什麽也沒喝。在這家美術館從清早逛到下午,還能有力氣說話已經是他的身體素質優秀了。
“新一真的很差勁欸!才走幾圈就受不了了。”毛利蘭雙手叉腰,不滿道。
工藤新一不服氣,辯解道:“柳原也累了吧?她的腿都開始顫抖了。”
修身的鉛筆褲藏不住肌肉的狀態,之前在觀察力上略遜一籌,他終於找到機會扳回一局。
看著坐在身邊呼吸聲明顯比之前變重的女生,工藤新一自覺有了底氣:“我們都很累了啊,蘭才是精力太旺盛了吧!”
“月醬已經累了嗎?”毛利蘭對柳原月的態度與對工藤新一完全不同,她站在柳原月身邊,彎腰打量著她的臉色,關心道,“那月醬休息一會,我們就在附近的餐廳吃飯吧。”
“蘭醬,你真好。”
距離與高度都十分合適,柳原月伸手摟住毛利蘭的脖頸,臉貼臉地蹭了一下。
她很快鬆手,然後站起身來,對著一條走道多看了兩眼。
“蘭。”她喊道,“這條路是不是之前擺了立牌,禁止入內的那條?”
毛利蘭仍紅著臉,聽到聲音才從剛才的柔軟觸感中回過神來。
她打開地圖冊確認了一遍:“是的!這就是我們唯一沒看到的那個展廳!”
“月醬。”她眨巴著眼睛,一臉渴望地看向柳原月。
柳原月讀懂她的意思,接過話:“我也蠻好奇裏麵是什麽展品呢。”
“欸——?”坐在椅子上還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工藤新一發出了崩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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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以一人之力對抗的工藤新一最終還是妥協了。
離開並不算多麽舒適的木製長椅,他隨著兩位女生走進了尚未踏足的展廳。
“這個房間好暗啊。”毛利蘭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
工藤新一說道:“所以才叫地獄之館吧。”
唯一的光源是身後的門,有限的長與寬並不足以將整間展廳照亮,三人隻能依賴肉眼不斷適應黑暗中的世界,一點點看清眼前的物件。
距離最近的一幅畫吸引了毛利蘭的注意力。
因為光線不足,她隻能湊得很近去看角落的銘牌,上麵寫著畫作的名稱——《天罰》。
工藤新一興致缺缺地跟在後麵,將“陪遊”扮演得很是到位。
黑暗中,他不經意地去捕捉柳原月的方位,發現後者正停在原地,對著另一側的牆壁發呆。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些不解。
但緊接著,“啪嗒”“啪嗒”的聲響出現在耳邊。
他繼續沿著柳原月的目光看去——一具渾身是血的屍體被長劍釘在牆麵,猩紅的血液從他的頭顱淌下,幾乎浸滿了全身,連西裝都吸得飽脹,令多餘的血從雙腳滴到光滑的地麵之上。
聚水成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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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真中先生。
警笛聲響徹整個美術館,警戒線被拉起,相關人等迅速被排查出來,不允許離開。
“工藤老弟!”目暮警部闊步走來,驚喜地看向工藤新一,“你也在啊,那我可就放心了!”
工藤新一沉思著看向屍體出現的地方,頭也沒回一下,答應道:“啊,交給我吧。”
問詢過後,飯島提出美術館的防盜攝像頭或許會將行凶者記錄下來,於是一行人聚集在監控室,調放之前的監控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