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俞目光一凝,沒直接答應,而是反問道:“是不是想讓我幫你看看那香?”
沈玉闌沒想到常俞一下子就猜到了,當下乾笑幾聲,點了點頭:“嗯,想請你幫我看看。”
常俞靜靜的瞅著她,半晌沒言語。
沈玉闌莫名其妙,被看得漸漸不自在起來,臉上也羞窘起來。抬手抹了抹臉,茫然反問:“怎麽了,臉上有花不成?”
常俞瞧著她茫然的樣子倒是忽然笑了,挑了挑眉反問一句:“你倒是挺會分派事兒的。不過――我為什麽要幫你呢?”
這句話,還真把沈玉闌給問住了――可不是麽。仔細想想,常俞憑什麽要聽自己的,這樣幫著自己呢?自然是沒有這個道理的。就算是自己拜了常敏為師,可是和常俞……頂多算同門情誼?但是這也不足以讓常俞可以二話不說就幫自己罷?
這樣想著,沈玉闌不由得漸漸漲紅了臉。這一次,是真的有點兒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之前常俞給她的印象就是個熱心腸的少年,雖然看上去挺冷的。所以,這一次她理所當然的就還是覺得常俞會幫她。可是卻沒想過,人家常俞憑什麽?
沈玉闌心裏暗罵一句;慣性思想害死人了。
不過好在她現在外表就是個十歲的小丫頭片子――那麽自然可以沒臉沒皮一點兒。所以沈玉闌乾脆無賴一回:“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也不能發現啊。再說了,現在好歹你也算是我師兄吧?常家我就認識師傅,你,還有常爺爺,我總不能找他們去吧。”一麵說一麵留意常俞的神色。見他有些兒無奈之色流露出來,於是心底更尷尬了。
沈玉闌覺得自己挺可恥的。然後又不禁想――常俞方才笑著反問自己的時候,那樣子還真和平日大相徑庭,完全就是個陽光小少年了。他如果肯多笑笑,也不知道會迷死多少人。
就在沈玉闌心裏走馬燈似的心思亂轉,這頭常俞心裏也是心思流轉――沈玉闌這幅樣子,分明就是在耍賴皮。他自然是心裏門清的。隻是,偏偏看著那雙帶著狡黠的充滿笑意的眼睛,聽著那軟軟的,帶著一絲撒嬌的聲音,他卻有些拒絕不起來。
而且,沒來由的,常俞想起了二哥那個剛兩歲的小侄女。有時候也會耍賴皮,然後軟軟的奶聲奶氣的撒嬌。讓人心裏軟軟的,不由自主的生出寵溺的心思來。
當然,沈玉闌和小奶娃之間,還是很不同的。不過就是剛才的神色,有點兒那麽異曲同工之妙的意思。
反正,就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就軟了心腸。
常俞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已經軟了:“好吧,那你明兒讓人送來。”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然後皺起眉頭來――他原本是不打算趟這趟渾水的。之前蠱惑著沈玉闌拜師,那樣出力氣,也是打了自己的小算盤的。畢竟,他又不是什麽真正熱心的人。要非說他是不遺餘力的幫了沈玉闌不僅僅是因為心裏的小心思,也不算不對。
因為沈玉闌當時的神情打動了他。沈玉闌對學醫這件事情,十分熱切渴望。那樣的神情,讓他想到了當初他一心跟著爺爺學醫的時候。所以不由自主的,就心軟多事了一回。再後來,就是知道了沈家的那一攤子破事兒之後,對沈玉闌的同情和好奇。沈玉闌小小年紀,又剛死了娘,來了這麽一個陌生的環境,還要麵對那麽一個“母親”。換做別的小女孩兒,怕是每日都是恐慌不安的,反正,絕對是不會那樣的冷靜和平和。至少麵上看起來是那樣的。她將不安和恐慌壓在了心底,然後表麵上若無其事――
那個時候,他覺得,沈玉闌實在是很像堅韌的野草。明明弱小,卻又偏不屈服。
越是了解得深了,越是這樣覺得。每一次,看見沈玉闌明媚的,燦爛得如同三月裏春光的笑容,常俞就會一次次的將二者聯係起來。如果他看見沈玉闌總是愁眉不展,或是哀傷不已,或許他還不會覺得驚奇。可是偏偏,這兩樣東西,他都沒在沈玉闌身上看到。
所以,他不僅驚奇了,更是關注了。不自在覺的,就關注了沈玉闌的情況。然後一次次的對沈玉闌心軟起來,又一次次的做出讓他自己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尤其是這一次――他告訴沈玉闌香有問題的時候,他是看見了沈玉闌的情緒的,那樣驚恐那樣害怕,那樣的無措和憤恨。可是一轉眼,沈玉闌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了。笑盈盈的拜了常敏為師,對那郭氏仍是恭恭敬敬。叫人看不出半點異樣來。
他不由想,沈玉闌實在是堅韌得……有些可怕。甚至,他會忍不住的想,如果是換成了他自己,他能不能夠做到沈玉闌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