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底囚牢。
牆壁上滴落著水珠,牆角生長著黑色扭曲的植物與苔蘚。
從昏迷中醒來,蘇年睜開眼睛,當即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
這裡的空氣彌漫著潮濕發黴的味道,夾雜著一股嗆人的腐臭,令他不寒而栗。
四肢傳來的劇痛讓他下意識低頭。
頓時發現自己的四肢已經被鐵鉤刺穿,被懸掛在半空中,身體晃動間鐵鏈發出冰冷的金屬撞擊聲響。
在他的身邊,還有數百道被刺穿身體懸空垂掛的身影,它們的目光呆滯,似乎已經被這座地牢的黑暗所侵蝕。
抬頭望去,古怪的器具散落一旁,生鏽的鐵鉗和鉤子上還留有枯竭的血跡,角落還堆放著幾具殘缺腐爛的屍體,正在被扭曲的植物緩慢吞噬。
整個監牢裡充斥死亡與絕望氣息,讓人不寒而栗。
蘇年試著想要掙脫束縛,但身體晃動間劇烈的疼痛感襲來,額頭隨之滲出汗水。
與此同時,鐵鏈上浮現陰寒氣息,湧入體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讓蘇年意識到自己遇到大麻煩了。
這次不比以往,他已經成了階下囚,想要逃脫這座地牢的難度可想而知。
但他不理解為何死靈生物不將他殺死,選擇將他囚禁在這裡等死。
此時陰冷的環境中,隻有水滴與鐵鏈晃動時發出的摩擦碰撞聲,昏暗的視線看不清遠處的場景,讓他的心情愈發沉重。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遠處的黑暗中走來。
它的身高大約一米五,有著灰白色的皮膚與灰色的瞳孔,渾身沒有毛發,骨瘦如柴的身體讓它的模樣顯得十分猙獰醜陋。
它左手拖著一根半米長的金屬鐵鉤,右手拽著一個大木桶,一瘸一拐來到他的身前。
就在蘇年疑惑之際,灰白色身影抬起手,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鐵鉤刺入他的胸膛。
“你媽……!”
血液頓時從傷口噴湧,朝灰白色身影手裡的木桶滑落。
接了小半桶血液,灰白色身影抽回鐵勾,隨後朝他胸口處吐了一團灰色霧氣,在與他的傷口接觸後變為透明的液體,附著在了他的傷口處。
看到這一幕,蘇年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被當場殺死了。
領域世界裡有兩種類型的資源地,分彆是可再生資源地與不可再生資源地。
但還有一種人族從未有過的特殊資源地,這類資源地並非自然孕育,而是後天創造。
信仰數據庫中就記載有很多創造出來的特殊資源地相關信息,其中有一種被稱為“血奴”資源地。
血奴資源地產出的資源,並非是自然孕育的靈泉、靈礦、靈植,等等,而是由領域血肉生物構成。
培養這類資源地需要大肆抓捕血肉生命,將它們囚禁起來定期收割血液。
信仰數據庫裡就曾記載,來到人類世界前的迷霧族也曾飼養過血奴,隻是方式相對溫和,采取的是精神控製,而不是直接囚禁。
想到這裡,蘇年表情發生變化。
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死靈族的血奴,未來將忍受無休止的血肉收割,他就感到不寒而栗。
但現在身體被完全束縛,他根本沒有掙脫的可能。
這時灰皮瘦小身影拖著木桶來到他身邊被懸吊的血奴身下,如法炮製的收割血液,完成收割後噴吐灰霧覆蓋傷口,使其傷口不再流血。
期間發現有血奴已經死亡,灰皮瘦小身影便會用鐵鉤殘忍地將懸掛者肢解後丟到角落處。
做完這一切,灰皮瘦小身影拖著木桶離去。
許久後,它又折返,這次拖拽的木桶裡裝滿了黑色扭曲植物。
灰白死靈生物將木桶裡的植物搗碎後,來到它們身前,開始依次喂食。
蘇年麵對喂食沒有反抗,當即將黑色植物殘渣吞下。
他明白身處絕境,反抗隻會帶來身體上的折磨,配合反倒是能夠節省體力尋找逃亡的機會。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蘇明想過各種辦法逃脫,但都失敗了。
他徹底淪為了死靈飼養的血奴,定期要被收割血液,每天的食物是充斥腐爛味道的植物。
這類植物雖然味道惡心,但靈氣充沛,不至於讓他死亡。
偶爾也會有新的血肉生命被送來,被殘忍的刺穿身體,與他一樣被懸掛在半空。
這樣的日子看不到未來,充滿了絕望。
但蘇年沒有放棄,他覺得自己的旅途不該在這裡結束,還有遠方的世界在等待他去探索。
昏暗的環境中,內心負麵情緒滋生。
在這裡他不能修煉血肉祭,因為根本沒有資源來給他修煉消耗。
在沒有資源的情況下強行修煉血肉祭,他的身體就會自噬氣血,很容易暴斃而亡。
往後日複一日的掙紮。
蘇年的內心承受著難以想象的折磨,他也逐漸認清了現實,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感到心灰意冷的同時,他的內心發出悲歎。
他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到來。
畢竟旅途不可能永遠一帆風順,這一路死亡如影隨形。
無數次麵臨生死危機時刻,他不可能永遠都能驚險逃脫。
身體也在此期間愈發虛弱,嘴唇變得蒼白,偶爾還會有短暫的昏迷。
意識到自己很可能無法再支撐下去,蘇年有了一個想法。
當這個想法在內心湧現,如火焰般熊熊燃燒。
既然要死,也要死得其所,也要為人族的未來貢獻最後價值。
當灰皮死靈生命再次到來時,蘇年主動開口與其攀談。
發現灰皮死靈生命並未理會自己,蘇年開始更換領域語言,試圖與其建立溝通。
接連更換了十餘種領域語言後,他更換了一種魔域世界的語言:
“喂,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這次問詢,灰皮死靈生命猛地抬起頭朝他看來,眼中滿是疑惑,甚至忘記了上頭還在流血的生命。
“你在……喊我嗎?”
死靈生命的聲音十分沙啞,說話磕磕絆絆,似乎也沒能熟練掌握自己的母語。
“對,我們能聊聊嗎?”
“咕嚕……要完成主人的任務,不能……聊。”
說著,自稱咕嚕的死靈生命發現上頭的血奴還在流血,當即手忙腳亂的開始為其止血。
短暫的交談,蘇年發現這個死靈生命雖然手段十分殘忍,但心智似乎並不成熟。
蘇年沒有再開口,而是等待咕嚕忙完了抽血,拿著扭曲植物來喂食的時候,再次主動開口與其攀談。
這次咕嚕沒有拒絕,而是好奇的打量著他,似乎不理解他為何會說自己的語言。
麵對他一連串的詢問,咕嚕很快不耐煩的離去。
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蘇年心中懊惱,但他知道自己還有機會。
數天後,咕嚕再次到來收割血液。
待咕嚕忙完工作,蘇年主動開口道:
“咕嚕,我給你講一講外麵的世界怎麼樣,你應該沒有去過外麵的世界吧?”
“故事?”咕嚕好奇詢問道。
“對,我給你講故事。”
聽到蘇年要講故事,咕嚕傻傻點頭,來到他的身前處抱膝蹲坐,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看到咕嚕終於願意與自己接觸,蘇年提起的心終於放下。
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接下來,他開始講述起自己旅途中的許多見聞。
盛開綠植的森林巨人領域場、被冰雪覆蓋的千米高峰、流淌岩漿的烈焰山脈……描述的場景隻是次要,這期間他結合人類的童話故事,編織了許多有趣的小故事。
這讓咕嚕對外麵的世界逐漸產生了好奇。
偶爾不需要忙碌時,咕嚕也會主動前來,坐在他身前聽他講外麵的故事。
伴隨著逐漸熟悉,蘇年也從咕嚕口中了解到了囚禁它的領域勢力相關情況。
這座領域場叫什麼咕嚕不清楚,他隻知道所在的族群叫做“朔亡族”。
這個族群有著非常嚴明的等級製度劃分。
共分為四個階層。
第一層被稱為死歌,是朔亡族裡的王權階級,掌控了朔亡族的所有資源,也是朔亡族裡最強大的一個族群。
第二層被稱為死腦,是朔亡族裡的貴族,咕嚕嘴裡的主人就是死腦階級。
第三個階級被稱為死石,是朔亡族裡的戰士階級,對外負責戰爭,對內維護頂層階級的統治地位。
第四個階級便是咕嚕所在的死靈階層,他們是上麵三個階層的奴隸,雖然同屬一個種族,卻沒有任何地位,聽命於上麵三個階級,且沒有自主決定未來的權力,普遍負責最底層的工作。
咕嚕的工作就是遊走於四座血奴養殖場,定期替上層收割血奴產出的血液,供它們吸食。
整個社會的分工非常嚴明,底層即使有再好的天賦也絕無階級上升的可能。
在咕嚕的講述中,他的母親與父親也是死靈奴隸,但它們並沒有見過多少次,生育它隻不過是主人的任務罷了。
可以看出,咕嚕並沒有對自己出身卑劣感到不滿,言語中充滿了對主人的尊敬與對上位者的恐懼。
這讓蘇年覺得,這個朔亡族的洗腦著實太成功了。
從小到大的成長環境,讓咕嚕覺得自己是奴隸便永遠是奴隸,也早已接受了自己在這個族群裡最底層的身份。
往後的交流中,蘇年開始教導咕嚕成長。
逐漸的,咕嚕似乎對他有了感情,每次收割他的血液時,都會下意識的留手。
但收割並不會因此停止,咕嚕不敢忤逆主人的命令。
蘇年也在這期間開始了對咕嚕的改造計劃。
接下來的數年時間,講述完外麵世界的故事,蘇年開始講述關於人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