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連海市機場,國際線航站樓。
安雅和唐棟站在候機樓門口,焦急的等待那個熟悉的冤種。
時間已過午夜,最後的紅眼航班已經起飛,機場當日的運營已經結束。
伴著一個個疲憊不堪的身影,任向晨才姍姍來遲。
唐棟完全一副看戲的表情,半邊身子掩在門邊的柱子後,臉也是用力的屏住,渾身上下透著一個口訣: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但,沒有他預期的狗血大戲。
任向晨走到近前這幾步,就已經是哈欠連天,看樣子也是勞累異常。
但他看起來卻是十分平靜,相比上次見麵的時候,簡直像是換了個人。
“我確認一下,特殊包裹,姓名溫經博,你們是要檢查一下對吧?”
“是。”
“包裹已經完成了發運前的所有檢驗檢疫手續,已經封存。”
任向晨冷冷的說道,
“據我所知,你們沒有所需的官方授權,也不具備禁區的通行資質……”
唐棟聽的一臉懵逼,但是看安雅,也隻是十分平靜的點了點頭。
在晚秋的冷風中,唐棟忍不住打破了尷尬的沉默,“他那個、那個,死因可能存疑……”
他急的抓耳撓腮,好不容易憋出這麽個稍顯正當的理由。
但任向晨看也沒看他,隻是拿著一支筆在文件夾上一行一行的掃著,口中念念有詞,“死亡證明,有了,家屬知情書,有了,使館證明文件,有了……誒?這是要低溫保存啊,但那一區的冷庫好像不大好,早就報修了,這維修師傅怎麽還沒來?”
“已經來了。”
安雅說著,一腳踢在了唐棟的小腿彎上,他一個踉蹌,險些直接跪在地上,也萬幸是靠著柱子扶了一下才勉強站穩。
“哦,那走吧。”
任向晨依舊是麵色如土,從口袋裏掏出個證件直接遞在他手上。
唐棟接過一看,發現是一張訪客證件,就連類別都是空調維修。
這……
這不明明就是安排好了嗎?還演剛才那麽一出戲做什麽?!
他有一肚子的問號,但任向晨卻不給他任何發問的機會,“證件戴好,嘴巴閉上。”
唐棟求助的眼神望向安雅,但卻看到她抱著肩膀,一臉的壞笑,用口型和手勢比著:有事打電話。
哈?
唐棟嘴巴大張,目瞪口呆的看著已經快步走遠的任向晨。
而安雅依舊是一臉壞笑,小雞啄米樣的不停的指著任向晨的方向。
這可真是好一手趕鴨子上架,除非唐棟肯放棄這麽個機會……他隻能是一溜小跑著追了過去,一邊狼狽的把那個工作證掛在脖子上。
任向晨隻字不語,就自顧自的往前走,隻是每逢門口的時候,才會等著唐棟學著他的樣子,刷好門禁的通行證。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多少是一件頗能滿足虛榮心的事情。
在這個時間,候機樓內,隻有等著幾小時後早班飛機的旅客,或是等著迎接親屬的焦急麵孔。
歸鄉是一種焦急的等待,讓人心緒不寧。
每一次個不期而動的人影,都像是跳動的小火苗,擾的人心緒不寧。
當然,最讓唐棟欲罷不能的,還是那門前碩大的旅客止步的標語。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強烈的興奮,讓他完全忽略了一個極其殘酷的現實:安雅並沒有進來,但此行的唯一目的,卻是進行一次初步屍檢!
“拿著。”
任向晨從一個櫃子裏取出來一個橙色的方形塑料箱。
這……
急救箱???
沒等他搞清楚狀況,任向晨就已經單手倒扣,將裏麵的東西一股腦都倒在了地上。
“拿著、拿著、拿著。”
醫用乳膠手套?
防護麵罩??
一次性手術刀???
隨著物手裏的物件逐漸升級,唐棟漸漸意識到,事情似乎正在以一種自己想象之外的角度展開……
等等……
臥槽!
唐棟猛的想起,似乎、好像……
這屍檢的重擔,該不會他媽的落在自己頭上了吧?!!!
“走。”
任向晨絲毫沒有理會唐棟的異樣,依舊是自顧自的向前猛衝,任由唐棟在身後發出釘鈴鐺啷的清脆聲響,那是他抖如篩糠的手中端著的金屬托盤所發出的聲音。
直到,兩人走到一個不鏽鋼的大門前,平整的門板,閃著迫人的寒光。
任向晨將門把一拉,合葉處發出一聲像是撒氣一樣的刺啦聲,一股子刺骨的寒氣,奪門而出。
透過門縫,能看到裏麵有一堵金屬牆壁,看起來就和這大門一樣,都是不鏽鋼的,隻是那上麵,儘是些大小不一的金屬門,占據了滿滿一牆。
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冷冷的說道,“A6號,你有30分鍾。”
“等會!”
唐棟嗷的一聲抓住了他的手臂。
“A6號,A、B、C……1、2、3……6!”
任向晨不耐煩的指著金屬牆,橫一下豎一下的比劃著。
“不是這個意思!”
唐棟連說帶比劃的攬住他的手臂,生怕他也像安雅一樣,照著自己的腿肚子給上一腳……
“你……啊!”
唐棟的手指不停的指著任向晨,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憋到麵紅耳赤,好不容易蹦出來一句,“你怎麽樣?”
“什麽玩意?”
這是任向晨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跟他說的話。
“不是,我是想說,那個……”臉皮厚如城牆的唐棟,這會兒竟顯得有點扭捏,“上次、嗯……那個門鎖的事情……”
“哦,哈哈,真是你們啊?”
任向晨哭笑不得的乾笑了兩聲,但轉瞬間,又悠長的歎了一聲,顯得十分落寞。
“不是,你別誤會,我隻是……”
“我知道。”
任向晨苦笑著,“我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哈?”
唐棟聽的目瞪口呆,這……這麽快的嗎?
“這……?你是……?”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顆頭晃的像撥浪鼓一樣,迫切的想要找人來證實自己剛剛聽到的話,“這……康複神速啊!”
“哈?你說什麽?”
任向晨一臉問號。
“不是?哈?!”
唐棟也一臉問號。
兩人一番啊、啊、的啞語般對峙後,就像猛的想起自己是會說話一樣,開啟了連珠炮一樣的互噴:
“不是說安雅狀態不太好嗎?”
“安雅說你是個跟蹤狂啊!”
“宋佳告訴我說,安雅……”
“等等,什麽玩意?!宋佳???!”
“我先說。”
任向晨拍了拍胸脯,“宋佳前些日子跟我說,安雅回到連海市了,但是她情況不大好,說她在國外……”
他擺出一副像是被踩著腎了難看模樣,食指在太陽穴旁邊不斷的轉圈。
這意思儘人皆知,就是說安雅瘋了……
“啊、咳咳。”
唐棟乾咳了幾聲,見任向晨沒有要繼續的意思,就開口說道,“安雅說你是他的跟蹤狂……總是出現在所有她在的地方,所以她要對你進行強製的對象精神乾預……所以……”
“什麽玩意?!”
任向晨嗷了一聲,眼睛瞪的老大,“你不是安雅的主治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