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和家裏人商議好了之後,便和二嬸子開始準備小同喜樓和采購的事情。
在州府這樣的大地方,小商鋪轉手簡直不要太多,林飄選了個合適的地段,這家店原先也是做餐飲的,但始終沒做起來,在州府這個地方孤零零的一天隻有幾個零散客,店鋪主人一尋思,這樣做生意還不如把店鋪租賃出去,可比一個月那幾單生意賺多了。
抱著這樣的心情,他們接待林飄和二嬸子的時候簡直不要太熱情。
林飄和二嬸子四處看了一圈,各處都很滿意,隻是嘴上不說,稍微挑了點店的問題方便壓價講價。
兩人不斷的交流眼神,看得出彼此都覺得這裏很合適,在外麵看著小小的一個店麵,進來之後卻十分寬敞,廚房在後院,樓上還能再擺幾桌,桌椅都是現成的,而且因為是小本生意,店主安排的桌子也不是那種大方桌,基本都是中號的桌子,體型合適的人一桌能剛剛好坐八個,不需要另外采購桌椅這些東西。
他們試探了一會價格,來來回回說了好一會,終於以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價格成交。
然後便是采購香料的事情,因為家中本來就經常吃藥膳,加上林師父給的藥方,吃的喝的加上泡澡用的,把香料混在裏麵一起采購,林飄比較謹慎,將東西分兩家藥店買齊,畢竟這裏不像縣府,還能自己去鄉裏收,所有買的東西準備的東西別人稍微一打聽就能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但州府的好處就是,這裏的東西也比縣府多得多,像蔥薑蒜這樣的調味品,幾乎是家家必備,進階的花椒胡椒,各種醬料,也十分的豐富,林飄甚至買到了薔薇花醬這種東西,並且還不是做成鹹的大醬類型,而是蜂蜜和醃製的甜醬,又沁甜又滿是花香,用料十足。
連山椒這種東西,到市場稍微多打聽一下,也都有得賣的,據說他們有完整的供應鏈,賣貨的商人會每日都派人去收這些山間田裏的新鮮貨,然後第二日一早就出現在了他們琳琅滿目的貨攤上,用翻折的麻布袋子裝著,堆出小尖吸引來往采購買菜的主婦或廚娘采購者。
他們把要緊的東西現在家裏準備好,然後請上一個手腳麻利的後廚辦公,再請三五個站櫃台,迎客端菜的人,這個基礎配備一備齊,掛上同喜樓的牌匾,他們的第二家連鎖店火熱出爐。
點了鞭炮,扯了紅布,請人在門口迎客,結果一個上午都沒人兩個客人進來。
林飄覺得不對勁,於是讓二嬸子去附近生意比較好的地方打聽打聽聽聽消息,難不成這個店鋪有什麽問題不成,居然新店開業贈酒水都沒幾個人願意進來嚐嚐。
二嬸子出門一個半時辰,探聽了一圈,發現州府的人也不是眼睛站在頭頂上,看不見他們新開業了,也有不少人在嘀咕這件事呢。
“你說那個破店,居然還盤出去了,現在又重新打了一個招牌出來,想要繼續做生意。”
“我看是假的,那地基那房子就是人家自己的資產,說不定隻是換個名頭,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先前總說是名字不吉利生意才不好,換來換去還不是這樣?”
“就是,我路過看了一眼,裏麵的桌椅都還沒換呢。”
二嬸子湊上去小心翼翼的打聽了一句:“那店是咋了?黑店不成?”
“你是外地來的吧?你是不知道,他們家那味道,可難吃了,做了好幾年的菜了,都還拿不住鹽放多少,不是淡得沒味道,就是齁鹹死人,想要吃個剛好的,那可是真的得看黃曆選個良辰吉日才行的。”
“他家菜做得難吃,沒生意,他們就降價,想著賣得便宜招攬生意,不然就是改名,改了又改,這些年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說他做菜難吃吧,他們還不認,除了圖便宜的去他那裏吃,正經人誰去吃?多寒酸。”
看得出來附近一帶的原住民,對這家店是頗有不滿了,但礙於對方也是原住民,幾十年的同片區情,沒有情感也有情麵,隻在背後怨聲載道。
回來二嬸子把這件事和林飄說,總結下來就三點,難吃,寒酸,丟麵。
林飄一聽:“這事好辦啊。”林飄揚起聲音:“來,大家動一動,把後廚那個燒烤架子搬到門口旁邊擱著,添上炭,把炭火引子吹得旺旺的,咱們就在門口先烤上三天串,這東西好不好吃不就叫大家知道了嗎。”
二嬸子一聽:“是這個法子!咱們在縣府的時候,一烤上肉,那肉香味往外一飄,聞到了沒有說不犯饞的。”
“你們把窗也全打開,讓天光照進去,這樣顯得裏麵亮堂乾淨。”
他們把炭火燒旺,把醃製好的肉串,大肉片,羊排骨,全都放在烤架上,旁邊擱了張桌子,上麵放著一大盆切好的蔥花,幾大盆肉,上麵搭塊乾乾淨淨的小粗布,防止有東西掉進去。
架勢一擺出來,路過的人都紛紛側目看過來,林飄讓一個嗓門大且嗓音比較好聽的夥計負責在旁邊吆喝,烤肉烤肉,熱騰騰新鮮出爐的烤肉,一串三文,五串十三,十串二十五。
州府這邊的成本更高,消費也更高,林飄稍微加了點價,但相對而言,肉串也稍微串得大了一點,三串肉就能把一個烤餅夾得滿滿當當,白麵肚子微鼓。
路過的人聽著吆喝紛紛看過來,看他們都是陌生的麵孔,這才意識到真的換店家了,但也隻是看一看。
但稍微烤上兩分鍾,烤肉的香氣隨著滋滋逼出的油脂香氣飄散開,路過的人目光就沒這麽淡定了,甚至有幾個人聞到香味,就站在路邊,看熱鬨一般的看他們如何烤肉。
夥計在旁邊聞著口水都要下來了,更別說路過的人了。
圍觀的幾個年輕小夥看了一會,建議道:“店家,你們外地來的嗎?我說你們做的這個生意不好,現在正是熱的時候,這熱騰騰的聞著是香,是人沒胃口啊,得做點涼菜。”
二嬸子立馬道:“有涼菜,那涼拌雞,涼拌豬蹄肉,涼拌麵,涼拌米粉,各個口味的都有,吃著爽口開胃得很。”
林飄看著幾個小夥的打扮,穿得乾淨整齊,雖然不是什麽昂貴的上好綢緞,但該有的一個沒缺,頭上的發巾,整齊的腰帶,驅蟲的香囊,沒有破損的半舊鞋子,一看就是州府中長期居住的小康家庭。
林飄見狀道:“小哥真是好心,這樣提點我們,這世道這樣的好心人可不多見了,嚐嚐我們的肉串吧,你瞧瞧看還缺什麽味道,我們好改。”
二嬸子一聽,便抓了兩個烤串遞給他,一個勁的要他嚐嚐。
年輕人拒絕不過,自己拿了一個吃,另一個遞給了旁邊一臉好奇的兄弟。
他們一吃,懷著嚐試的表情明顯鬆懈了下來,第一口淺嚐了一下,之後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三口就把一個大肉串吃了個乾乾淨淨,直豎大拇指。
“可以,味道相當可以,你們是哪裏來的?我在州府還沒吃過吃過這樣的味道,再給我來五串。”
另一個嚐了的馬上說要十串,二嬸子給他倆的單算在一起打了折,然後分給他倆。
幾個結伴的年輕人一見這個情況:“真這麽好吃不成?拿個來給我吃吃。”說著伸手就去拿方才買了十串的那人手中的肉串。
他們一嚐,也紛紛點起單來,幾人站在燒烤架前,一邊品評一邊吃,路過的人見他們開了張,吃得一臉滿足的幾個年輕人還是附近街上的熟人,便上前來搭話,幾人強烈安利,表示味道可好了,之前就沒在州府吃過這種味道。
好吃的東西和從沒吃過嚐個鮮是人吃東西的時候兩大動力,沒一會客流就慢慢聚集了起來,夥計忙把他們往裏麵迎:“裏麵有座位,還有涼菜,新店開業贈酒水,諸位坐下看要喝什麽。”
圍在燒烤架麵前的人也的確感覺日頭上來了,有點曬得慌,畢竟搭的小棚子有限,不是每個人都能躲到蔭。
進了屋子裏,客人坐下,林飄就讓夥計按之前說好套話的給他們推薦菜,一個是要為客人著想,如果一兩個人吃飯,不能一味的推薦貴菜,要實惠的搭配,比如一個比較貴的涼拌雞,配上涼粉涼麵,再點幾串烤肉,兩個男人吃足夠了,而且算下來一頓飯最花錢的也就是那盤雞肉,涼麵涼粉也就是個小零頭,就算是回了家在心裏盤算,都不會覺得這頓飯被宰了心裏不暢快,會帶著朋友家人繼續來嚐鮮。
上午他們這裏還冷冷清清沒有幾個人,下午就已經人滿為患了。
尤其是帶著朋友過來嚐鮮的,就算是囊中羞澀的,吃不起大菜,吃碗涼麵,吃個烤餅夾肉串都還是吃得起的,與朋友坐在店裏吃著東西聊著天,本就是一件暢快事,走的時候再打包幾個肉串回去,油紙一包,麻線一捆,帶回去添個菜讓家裏人也嚐嚐味。
尤其是涼麵銷得尤其的好,畢竟大家都是愛吃主食的,還是在這炎熱的天氣,裹著醬汁一口吸溜下去,滿足感和口味都被拉得很高。
等到山椒泡好,采購到了足夠的兔子,泡椒兔一出爐,更加是大殺四方,熱吃鮮美下飯,冷吃開胃下酒,但凡是吃過沒有不愛的。
泡椒兔一出場,已經被前麵的烤串和各種涼拌菜折服的食客更是驚呼:“你們這一間小店鋪真是藏龍臥虎啊!”
小同喜樓開店不到十天,迅速的風靡了整個州府,每天排隊等座的人都能在店外麵排起一列長龍,還有些就是等著打包的。
“我帶回去在家裏吃,不坐你們的位置,快點給我弄出來行不行?我倆孩子還在家裏等我吃飯了,我說了給他們帶同喜樓的涼麵烤肉回去的。”
要知道大人的嘴可以忍,小孩的嘴可忍不了,家裏的孩子吃了這一口之後就一直犯饞,總是纏著他帶好吃的回去,點名了想吃同喜樓的涼麵和肉串,涼拌雞比較貴,兩個小家夥都沒提,要的都是便宜東西,他怎麽也得帶回去給他們解解饞吃才像樣。
林飄大部分要麽在家裏,要麽在同喜樓的後院觀察生意和看賬本,發現需求太大這邊已經供不上之後,馬上加了兩個人手在後廚,並且現在每天的生意都已經穩定了,把模式改成了在縣府時的狀態,要求後廚提前備菜,這樣能把等菜的時間從十五到二十分鍾縮短到五分鍾到十分鍾左右,保證客人進來一坐下點了單,後廚下個鍋調個味就能出菜。
等到下午飯點快結束的時候,再根據客人的多少和剩下多少備菜決定要不要接著準備菜。
這樣決定之後,小同喜樓直接複製了同喜樓的成功,口碑一下就打了出去,飯菜味道好,分量足,價格合適,上菜利索。
聚鮮樓中。
幾個食客正吃著涼菜,叫了夥計上來問:“我們點的魚湯怎麽還沒上來?今兒來就是衝著這碗魚湯來的,等半天了了都。”
夥計賠笑道:“哎呦可真不好意思,但這位爺您既然不是第一次來了也是知道的,咱們這魚湯都是現殺現熬的,沒小半個時辰出不來的,您應該先叫個人來知會一聲,現在隻能等著了。”
食客一聽這話,真是哪裏都叫人不舒服,夾槍帶棒的,要擱以前他想想是這個理也就忍了,吃過了同喜樓,他可不想管著這些臭毛病了。
“熬一鍋湯要小半個時辰,你們這菜也不便宜,就這麽讓人等著?你早早熬上一大鍋不成嗎?”
他這樣說是因為他稍微聽到過一點同喜樓做菜的法子,比如涼拌雞這道菜,就是用一個大鍋,把整雞料理乾淨,然後把湯水調好,放在一個大鍋裏一起燉,燉好了整雞撈起來,把肉乾乾淨淨剔下來就是涼拌雞,拿個小鍋加上菌菇大火煮上一會就是菌菇雞,另外那一大鍋雞湯,用來做雞湯麵,炒菜煮菜都有用處,可是安排得妥妥當當,半點不叫他們食客等。
夥計這一聽,笑了:“爺,這怎麽成呢?咱們聚鮮樓,講究的就是一個食材鮮,還有就是要雅,這一大鍋的煮,又不是煮豬食,怎麽還用上大鍋燉了呢?”
食客一聽他貶低同喜樓,隻誇自己,冷哼一聲,也不搭理他了,心想任你怎麽誇,別拿腔拿調的叫人等才是正經道理,和朋友冷嘲熱諷起來:“說起來還是同喜樓好,新開這麽一段時間就這麽利索,不像有些店,有那麽幾道招牌菜,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同喜樓又不是沒魚湯,咱們去同喜樓喝去。”
說到這裏食客反倒猶豫了:“這……”要知道聚鮮樓主打一個鮮字,他們家的魚湯鮮甜可口那是沒的說的,他嘴叼,但凡有點魚的土腥味他都受不了。
“去嚐嚐唄,反正這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們家既然其他菜都做得不錯,那就是有手藝在身上的,有手藝還料理不了一條魚?”
兩人說著起身,把桌上幾道菜需要的付的錢扔在了桌上,夥計點了錢急忙去追:“魚湯沒結呢!”
“結什麽結!還沒見著呢!”
聚鮮樓的掌櫃在樓下點帳,看見了這一幕忙問發生了什麽,夥計把事情前後同掌櫃說,掌櫃聽了臉色就垮了下來。
“同喜樓,怎麽又是同喜樓,這麽一個外來的小店麵,整天不安生,又是賣烤肉又是弄兔子,涼菜涼麵也就算了,怎麽還敢做魚湯?難道不知道魚湯羊湯咱們聚鮮樓是一絕嗎?怎麽還敢班門弄斧來搶生意?”
這簡直可以視為挑釁。
一旁的大夥計湊上來,他和掌櫃是親戚,是聚鮮樓除幾個掌櫃之外最說的話的人:“叔,我瞧這同喜樓的生意是越來越好的,前天我路過看了一眼,裏麵都坐滿了,還不提那些沒地方坐把菜端回去的,外麵等著的人,不少都是自己帶著碗盆去的,他們把東西往自家碗盆裏一裝,自己就帶回去吃了,前幾天還沒察覺,這兩天叔你感覺到沒有,來咱們這裏吃飯的人可少了不少,就算吃飯的,點的菜也都沒以前多了,我豎著耳朵留意著呢,都是說留著肚子,待會路過同喜樓再填倆烤串。”
掌櫃一聽這話哪裏還能忍:“這個同喜樓到底是什麽來路!是哪裏的菜,怎麽就這麽勾人了?”
“叔,我打聽過了。”其實是路過的時候被朋友拉進去一起吃了烤串和泡椒兔:“鄉下來的,什麽村子什麽縣府的,反正是個小地方,是跟著家裏人過來的,聽說是家裏有人有功名。”
掌櫃一聽,正色道:“什麽功名?多大的功名?”
“不大,也就是一個秀才,來趕考的叔你也知道,肯定原先是耕讀的,然後從村子裏考到了縣府那種,聽說很年輕,二十歲都不到,好像也就十七十八,這種也就是來湊個熱鬨的,秀才的功名在小地方呆著就算了,放州府裏來能算個什麽?”
掌櫃認同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是,不過小小年紀能考上秀才也算聰慧的好苗子了,我看不要太過火了,但也得警告他們一番,叫他們別買魚羊湯也就罷了,做菜要專精,什麽都想碰一碰什麽都想占一點,他們那點小店麵也不一定管得住。”
那夥計認同的點頭:“叔,我這就去找他們好好說道說道這個事情,免得他們在這地界不知道規矩。”
掌櫃點點頭:“去吧,去和他們好好說,免得人家覺得咱們欺負人,咱們好好做事,可不能丟了自家的臉。”
夥計大聲應和,走出門去。
林飄此刻正在小同喜樓的後院休息,院子裏支起了涼棚,一個是方便夥計料理各種菜,一個是方便乘涼,沈鴻和二柱都不在家,他一個人閒在家裏也沒事,乾脆就來了同喜樓這邊,列了個晚飯清單,讓後廚排個空隙準備著,然後用食盒提回家去吃,順便還能幫後廚乾點活計。
林飄在後廚坐著,正喝著薔薇花醬泡開的茶水,就看見夥計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掌櫃,外麵來了一個人。”
他說話急促,林飄看著他:“你好好說,來了個誰?怎麽這個反應?”
“掌櫃,是聚鮮樓的人,上來就說讓掌櫃你出去,我怕別是來砸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