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天,林飄在山道上慢悠悠的走著,在順帶摘了點野果,春日花開得好,就連路邊向來一副雜草模樣的小草藤,尖上也開出了米粒一樣的小花,在山道兩旁密集的生長著。
林飄一路走一路嚐手上的野果,有幾個甜絲絲的,有幾個酸得倒牙,走著走著發現天氣確實是回暖了,早上天氣涼快還沒覺得,日頭全都出來了,越靠近山腳越熱,身上都冒了一層薄汗,感覺熱得難受。
到了山腳下已經是下午,回到家裏的時候娟兒已經在家裏的飯桌旁坐下了,二柱和二狗還沒放學回來。
娟兒最近也在看書,看一些描花樣花式的冊子,讀一點纏綿悱惻情感細膩的詩句,為以後做繡活玩意境打基礎。
林飄走進去的時候她正捧著書愣愣的在看,林飄看她看迷了,伸手在她的小詩冊前晃了晃,她都沒什麽反應。
林飄往紙上看了一眼,看的是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待到林飄坐下,娟兒才回過神來,從詩冊裏倏的抬起頭來:“小嫂子,你回來了!”
“你繼續看,我瞧你看得入迷,喜歡這個詞?”
“喜歡!小嫂子,這詞寫得真好,怎麽會有人寫得出這樣的東西,他是神仙罷?”娟兒的話語充滿了讚歎和豔羨,看得出這首詞給年幼的娟兒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娟兒低下頭,念那一句,無比鄭重:“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小嫂子,這真美啊。”
娟兒也說不出別的賞析,隻有最直觀的感受,從語氣和表情都能看得出來,她被狠狠的美到了。
林飄看她這麽喜歡,眼神還時不時落在嬋娟兩個字上:“你二狗哥就改名了來著,你若是想改名可以待回家後同家裏人說說。”
“改名?”
“娟兒改成嬋娟怎麽樣?”
娟兒一下不好意思起來,搖了搖頭:“不,這怎麽行。”她要是回去說改名的事,爹娘恐怕要傷心的,但她目光落在嬋娟兩個字身上,心裏的確想的是,原來自己的娟,也是嬋娟的娟。
“小嫂子,嬋娟是什麽?衣服嗎?”
“是月亮。”
娟兒楞了一下,她還以為是隔得很遠也要穿著一樣漂亮的衣服,要吃飽穿暖,讀著倍感溫馨溫暖,原來不是衣服的意思,是月亮。
一下從溫暖的感覺,變得好像有點淡淡的憂傷了,但還是很美,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那看娟兒你自己喜不喜歡了,你考慮考慮,我去燒點水。”林飄起身到小爐子上燒了一壺水,打算待會擦洗擦洗換件衣裳。
燒好水回到桌旁,娟兒看著他小聲的說:“小嫂子,其實小月也想來。”
之前她沒好意思說,小月托她和小嫂子說好話,她才來還不敢張口,如今做了幾天對周圍的環境已經有了一些踏實的感覺才開口道。
“是好事啊,怎麽沒來?是家裏人不許嗎?”
“嗯,她說她要想想辦法,小嫂子你教了她那麽多東西,她肯定能說動她爹娘。”
“好啊,不過現在沒有多的屋子住了,小月來了的話得和你住在一起了。”林飄想到自己當初讓娟兒轉告傳授給小月的畫大餅之虛空索金龜婿術,也不知道她爹娘現在還會不會吃這一套。
“炕寬敞,原本住二柱哥和二狗哥也住得,住我和小月不會擠的。”娟兒看小嫂子答應了,心裏替小月高興。
待到二狗和二柱放學回來,他們三就在一旁說說鬨鬨,時不時還要追著打一打,娟兒便坐在屋子裏,拿個小繡花繃子試著自己簡單的繡幾針小花。
吃過晚飯,林飄想到今天上山去給沈鴻送香囊,雖然小點心盒比食盒輕上不少,但還是有些重量,畢竟是木製品,沒有那麽輕巧。
林飄想了想,等擴招成功,可以試試讓繡娘做幾個雙肩包來用用,方便帶東西,也具有隱私性,畢竟古代人不用繩子提萬物,有時候要用上盒子,為的就是這麽一點美觀和隱私性。
林飄想來想去,又是一天過去的,睡前想著天氣暖和了,如今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很快就是一年中氣溫最適宜最舒服的時段了,無論是爬山踏青在外麵工作還是玩,明天都是嶄新的一天。
林飄元氣滿滿的睡下,醒來的時候沒想到迎接自己的居然是樹妖姥姥再登門!
林飄剛睜開眼,還沒支開窗,在樹妖姥姥快活又愉悅的笑聲中被驚醒,然後靠在枕頭上聽了聽外麵的動靜,就聽見樹妖姥姥滿是笑意的歡快道。
“哎呀!人家可滿意你們家飄哥兒了,心裏愛著呢,要是別人他可不這樣。”
“知道,我都知道,所以這不是安排了嗎?肯定不明著相見,我叫他待會過來,在門口候著,你們不是要做生意嗎?到時候他坐下在外麵點上一桌,飄哥兒出去幫忙,這不就見上了?這樣也沒人能說什麽是不是?你看,這為了飄哥兒,全是心意呢。”
二嬸子和秋叔各種表示婉拒,但她倆的性子本來就好,顧忌著人家是來說媒的,自然更是說不出難聽的話,話隻要沒明說,媒婆就隻當沒聽見一樣,繼續吹噓著這位官人的好處有哪幾種。
林飄在屋子裏躺了好一會,看樹妖姥姥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起身開始套衣服,梳好頭發插上簪子,決定出門大戰樹妖姥姥。
推開門,媒婆看見他終於出來了,喜笑顏開的站起身迎上來:“飄哥兒,你可算醒了,叫我一陣好等。”
林飄看著他的大白臉:“你怎麽塗這麽厚的粉?”
“額……?”媒婆當場噎了一下,但敬業為重,她笑著道:“哎呀,我們上了年紀當然要多抹粉,不像你這樣的小哥兒,不抹粉也好看,有男人愛。”
“我瞧你臉皮挺厚的,倒也不必再塗一層。”
“你……你這哥兒,好利一張嘴,我好心好意上門來給你說親事,沒喝到你一盞茶,沒得你一個好臉,還挖苦擠兌上我了?”
“什麽好心好意,我不揭穿你,你倒真披著皮普渡眾生上了,你把我說給別人你沒收錢?做媒你沒收錢?出謀劃策勸我見他一麵人家又該給你多少,如今倒是會打算,叫他來吃東西,橫豎算是見麵了,這錢總能叫你賺走,再來煩我,我將你打出去,便說你收了別人的錢要逼我改嫁,這話總也不算說錯吧?”
媒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上次他來的時候林飄被他的妝容和熱情嚇到了,還是個連連後退的小媳婦,今天怎麽突然變成大灰狼了,連擠兌帶編排,半虛半實半真半假的點了他一通,這小腦筋一轉起來,有的是法子拿捏他。
“這……何苦說這樣的話,傳出去到時候人人都說你凶煞。”媒婆一副好心好意的勸他。
林飄一看他這表情,翻譯一下就是,你這樣對我說話,我要讓全縣府都知道你凶煞。
“滾不滾?”林飄看著他,心想真是煩人,像蒼蠅一樣嗡嗡嗡的還不肯飛走。
媒婆看他這樣決絕:“好,我走,隻是你不要後悔,如今在縣府像趙相公這麽好的男子,可沒幾個了!”
他說得擲地有聲,林飄擺擺手讓他快點走,媒婆氣得直捏帕子,也拿林飄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轉身走了。
這樣的場麵不管看幾遍,二嬸子和秋叔都會被震撼到,現在旁邊還多了一個看呆了的娟兒。
老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是他們自出生以來就被灌輸的觀念,尤其是要顧著點別人這件事,這媒婆一直都是笑著說話的,雖然煩但是說話也算軟和,她們也隻能跟著打哈哈,不好將話說太絕。
可飄兒就是能做到,毫無顧忌的上去一頓說。
真是瞧得人……渾身舒爽。
二嬸子看向林飄:“吃了早飯你去鋪子裏別早早的回來了,免得那人來了你撞上。”
“行,我就在鋪子裏呆著,午飯再回來。”
林飄說著和娟兒一起吃了早飯,兩人一起出的門,到了門口向前走了幾步,就看見斜對麵的酒鋪門口站著一個正向他這邊眺望的男人。
他一瞧見林飄,雙眼就一亮,急急喚他名字:“林飄。”
方才媒婆急急的走了,走之前隻說讓他等著,守在外麵總是能見上麵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同人說清楚,他還沒等到小攤子開門,便在酒鋪裏先坐下點了一壺酒,坐不住又到門口來望,果然瞧見了林飄出來。
林飄看了他一眼,他便端出儒雅的笑容來。
林飄微微皺眉,心想這誰是,就聽見那人道。
“是我啊,趙相公。”
居然就是他?
林飄稍微打量了他一眼,看他確實長得還行,但也隻是和大馬路上路過的男人比還行而已,他身邊看著的瞧著的都是少年人,尤其是書院裏,一個個年輕人又瘦皮又緊,這人看著步入中年,五官不錯,胖不是很胖,但是受到了酵母的攻擊,臉上浮腫著一層,望著他的眼神不含情還好,一含情就十分油膩,頂天了算一個中年油膩帥哥。
林飄不想和他多拉扯,不然到時候別人看見他倆在外麵說話,還真以為他倆是看對眼了,便徑直的走開了。
趙相公追了幾步,叫著他的名字還想說點什麽,林飄帶著娟兒走得飛快,一點停留腳步的意思都沒有。
兩人到了鋪子,到後院就看見有看見三個陌生的女子哥兒正坐在小凳上繡東西,林飄一問才知道,這就是給拉進來的人,林飄看了看他們的繡功,連連表示讚賞,反正不管高低好壞,隻要基礎不差,能負責得了這裏的活計林飄都是能誇就使勁誇。
人多了做起活隻會更加容易,林飄找了個繡功最好理解能力也最好的繡娘出來,開始和她說書包的事情,一陣連比劃帶畫圖,繡娘連連點頭,表示很簡單,可以做,要不了一會的功夫就做了出來,一個帶背帶的布筒子。
林飄看著那有些淒慘的形態:“嗯……還不錯,總體是這個意思,包的位置可以選點硬挺的布料,邊緣多縫一層,這樣看著形狀更好,然後背帶……然後這個抽繩……”林飄仔仔細細的抓細節抓了一上午,繡娘縫縫改改,看著外觀已經十分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