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那抽筍,一開始瞧著也就一點點一點點的,後來突然一下看著就開始有模有樣。”
秋叔也點頭:“先前沈鴻看著總有些細弱,現在雖然也不算多壯實,但看著確實感覺像是不一樣了,”
林飄認真端詳,感覺應該是沈鴻的骨骼發育開始變得明顯,少年人的骨骼感開始有點上來了。
得整點大骨湯補補。
沈鴻被圍在中間,看完之後林飄忽然認真的問他:“你現在長得這麽快,手腳疼嗎?”
“還好。”
“那就是疼。”
林飄心想自己雖然很愛吃,但對營養學的研究並不充足,這個解決生長痛是給孩子補充什麽元素來著?
算了,各方麵都多補補吧。
林飄思索之後,在家庭飲食結構這一塊鄭重宣布:“我明天去買點小蝦米拿爐子烘乾,以後我們煮湯多放小蝦乾,以後我們多燉大骨湯,魚湯,油要植物油和動物油混著吃,嬸子,家裏還有多少雞蛋,待會吃過晚飯我煮幾個,給沈鴻帶到書院去吃。”
林飄說著把手往沈鴻肩上一搭,懶散散的把半個身子的重量支少年身上。
“多著呢,你可勁煮,沈鴻可勁吃,保準夠吃。”
沈鴻微側眸看了一眼林飄落在肩上的手,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腕,修長微蜷的手指,隨著說話自然的微微擺動。
嫂嫂塗了手脂。
茉莉花味。
沈鴻收回目光,微微側開頭,不去聞那個味道。
二柱和二狗進了屋子裏,二柱拿著課本隨意翻看著,聽著外麵熱鬨的談話稍微壓低了點聲音:“你什麽意思啊?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就是,別的意思。”二柱總覺得二狗像有話在瞞著自己沒給自己說一樣,但他又不太說得上來怎麽回事。
二狗看著他笑了笑:“還不算笨嘛,你以後和小嫂子好也不要湊小嫂子湊那麽近。”
二柱被嚇了一跳:“我又沒有別的心思,你這樣說什麽意思。”
“知道你沒別的意思,咱先生,沈鴻,那才是人家正經小叔子正經的嫂子,你挨那麽近不招人嫌嗎。”
二柱心裏仔細了想了想,感覺是有點那個意思,雖然現在沈鴻已經不教他讀書了,但要是沈鴻真的稍微表現出點情緒,他心裏還是挺犯怵的,不過二柱立刻抓住了二狗一個弱點:“你總沈鴻沈鴻的叫,平時表現得很厲害,好似半點不怵,原來你也怕先生啊?”
二狗搖了搖頭:“你不懂。”
“我怎麽又不懂了。”
“他太聰明了。”
“啊?”
“聰明人值得畏懼。”
二狗心知肚明,自己是小聰明,想的做的都有跡可循,沈鴻的聰明卻是叫人捉不住把柄的,他厲害得不露鋒芒,不聲張,比如縣丞大人喜歡他,陳富商喜歡他,他的先生喜歡他,這些人都願意吹捧他為他鋪路,還都覺得是自己該做的,他想破腦袋都想不通沈鴻是怎麽做到的,人到底要有多聰明才能一點痕跡都不露的做到這些,他很想學,但目前隻做到有一位先生喜歡自己,並且也隻是送了一本書給自己叫自己多看看而已。
跟著沈鴻和小嫂子,他還有得學呢。
二狗拍了拍二柱的肩膀:“沒聽懂吧?沒聽懂就對了,雖然我和沈鴻不是一個檔次的,但你和我也不是一個檔次的,你給了我很多安慰。”
“去你的!”
二狗趕緊指住他:“別叫二狗啊,叫靈嶽。”
“狗東西!”
他們這邊吵得雞飛狗跳,外麵商量菜譜也商量得熱火朝天。
正是下午用膳的時候,孫家這時候也擺上了飯菜,孫夫人禮佛,也不和小妾們同桌,常常自己一個人在自己的院子裏單獨用飯,隻偶爾孫明聰和孫鳳到了她的院子裏,她的院子才熱鬨一些。
她將孫明聰和孫鳳兩姐弟叫到了自己的院子裏來,桌邊放著繡了一半的彌勒佛用錦帕蓋住,這才叫人端上葷腥來,三人坐在一起用上了飯。
“鳳兒,我聽說你最近辦了個繡坊,似乎做得還不錯。”大夫人夾了一筷子龍眼肉放進孫鳳碗裏。
說起那個繡坊孫鳳就一肚子氣,她原本想打個漂亮的贏仗,現在拖著也沒蓋過林飄的風頭,反倒把自己架住了,不上不下的贏不了也走不掉。
“做生意要有耐心,要熬得住,不要總想著十天半月的就一飛衝天多了不起了,還有明聰你也是,你和你姐姐一樣,從小聰明,樣樣出色,就是沒遇著過什麽事打磨一下自己,所以都性子傲得很,孫秀把孫管家擠兌走了,他是小妾生的,又是個哥兒,從小就知道深淺厲害,現在做事才這麽有力道,你們不要總氣呼呼的垮著臉,日子還長著呢。”
孫明聰還好,他自持傲氣,身為男子也不好和娘親太訴苦,一旁的孫鳳卻是打開了話匣子,掏心窩子的抱怨起來,說起來林飄做的總總,真是見鬼了一樣,她每每想應付,對方的鬼點子卻層出不窮,聲東擊西打得她是半點脾氣都要沒有了。
大夫人默默的聽著孫鳳說的,歎了一口氣:“你們呢,打都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意,鬨來鬨去比來比去,扯頭花一樣,真是孩子氣。”
“你們年紀小,打小日子就好過,本來有些話沒必要現在就和你們說,但既然你們現在也遇上了對手,那為娘就稍微同你們講一講,也讓你們知道如今的世道事情該怎麽做。”
大夫人壓低了聲音,夾起一小筷子米飯慢慢嚼著,咽下去了才說道:“做生意要狠,先前孫管家的手段其實沒什麽大錯處,錯就錯在前半截打錯了主意利用錯了人,後半截又不夠狠,做事不乾不淨,如何不輸,做事要麽不做,做了就要對方反應不過來,要毀就毀根基,要斷就斷心氣,叫他一輩子都起不來,再也不敢來鬥,連想都不敢再想,自然後患無憂了。”
孫鳳看著她,還是沒太聽懂,大夫人便細細道:“你找個人,一把火把他的鋪子燒了,將他手腳打斷了,或者將他溺死,斷了他心氣或斷了他命,往後他拿什麽來和你爭?還如何住在縣府礙你們的眼?”
大夫人說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真是罪過,我隨便說說,你們姐弟倆便也隨便聽聽就是了。”
孫鳳和孫明聰都有些被震撼到了,從他們有記憶開始他們的娘親就在禮佛,娘親的娘家有財力,爹爹也很寵愛他倆,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娘親說起經商的事情。
“既開了口,就和你們說一個往事,也是我還待字閨中時的事情了,那時候我家中幾個哥哥,便是你們的舅舅們,他們平日也總是爭吵,要比個高下,都想要更多的家產,可是忽然有一年,來了一個外地的商人,十分的會做生意,一下就要蓋過我們家了,我幾個哥哥反倒擰成了一股繩,我娘家山多,他們將那人綁到了山洞裏,將他在裏麵綁了三天三夜,那三天裏也不知道是遇著了什麽事,反正是又臟又臭又嚇破了膽,還把他養在外地的兒子的住宅給找到了,後來把他放回家,他沒了心氣,連夜變賣了資產就跑去了別的地方,那地界不就又成了我們家的天下?”
孫明聰想著點了點頭:“古來史書上也多有這樣的故事,手起刀落快刀斬亂麻,不管是多聰明的人,隻要這一關過不去,都笑不到最後了,不過這都是爭霸的手段,我和沈鴻之間,定要我考得比他好才算贏過了。”
想到沈鴻要是從此就消失在世界上,他心裏自然覺得爽快,但沈鴻自己倒黴死了最好,最好不關他的事,他要贏得像樣,不能做出這麽難看陰毒的事情。
孫鳳也道:“林飄和沈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根基的人,縣丞這麽偏愛他們,要是他們出了事,誰能輕易的脫身。”
大夫人又給她夾了一筷子菜:“你慢慢想便是,反正人總在那裏跑不了,我也隻是給你們說一說商場無情的道理。”
那些話太毒,她不想說第二遍,反正該說的她也已經說了,待到兩人精神恍惚的吃完飯離去之後,嬤嬤才出聲道:“小姐和少爺什麽都好,就是太順了,缺打磨,稍微遇著點事,往後必然成大器。”
“老爺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不管他們讓他們去鬨騰,也算老天有眼,送了個林飄和沈鴻過來,激一激他倆的誌氣,磨一磨他倆的傲氣。”
“隻是這兩人確實邪性,做什麽成什麽,要是真有大出息了……”
大夫人喝了一口茶漱漱口:“沒關係。”
她和老爺總是在看著的呢。
她娘家有個林場,年年總有地方蓋新土,做生意就是搶錢,錢要麽被別人賺走要麽被自己賺走,心不狠不果決在這樣的場子裏怎麽立得住。
“阿彌陀佛,拿刺繡來,我再繡兩針彌勒,過幾日再繡一幅心經,到時候一起捐去寺廟。”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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