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一聽還有這種內情,當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猛一拍桌:“你逼林飄改嫁之事是板上釘釘還敢信口雌黃,寧願庇護一個罪犯都不庇護自己養大的哥兒,你這樣心思歹毒的後娘還敢在堂上叫囂,來人,拖下去打十大板。”
一旁的林遠爹嚇得馬上收了聲,鵪鶉一樣恨不得縮起來叫縣丞老爺看不見他。
這次縣丞不知道哪根筋搭對了,審問過程極其流暢,最後還翻出了大寧律不知道哪個偏僻律法裏的一條:“謀議害人者徒三年(預謀殺人判三年),殺人者斬,殺害他人但被害者沒死的犯人得判處絞刑,你們可知你們的作為是在藐視大寧律,藐視本官。”
縣丞提起桌麵上一張按了手印的薄紙:“罪狀在此,昨日他已經在牢獄中認了罪,秋後執行。”
還在牢獄中的林遠萬萬沒想到自己被一張罪狀定了絞刑,畢竟沈鴻並沒有死,他挨不住審問便承認了自己的確是想殺沈鴻,但人都沒死算什麽殺人?
他大概到死都想不清楚這個問題。
林飄也一下被這個判決結果驚呆了,果然還是古人彪悍啊,這一下就死刑起步了。
林遠爹聽見這個消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裏長和周習善也滿臉不可思議,想來想去可能是縣丞答應因為這兩天的相處心中欣賞林飄和沈鴻這一對孤寡叔嫂,這才格外重視這個案子。
不過終歸是好事,縣丞對他們的事情上心,林遠這個威脅也不在了。
二柱當場就跳了起來,高興得直叫:“我就說他該死嘛!縣丞大人英明!”
林飄保持著微笑,心想幸好和這縣丞打好關係了,這個縣丞大人做事也太憑心情了,不過這次畢竟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林飄上前拜謝縣丞大人,說了些感天謝地的場麵話,聽得縣丞大人的表情越來越和藹,看得出來,滿足感噌噌的。
在外麵圍觀這個案子的民眾聽見判決也是直滿意讚歎。
“就該這樣,這樣我看誰還敢想著害人!”
“就是,還是這樣忠貞的寡婦,幸好他有神仙傳授的法子,不然他小叔子可就沒了,這可叫人怎麽活!”
正說著,外麵傳來一聲驚恐的大叫:“楊嫂!快別看熱鬨了,你家小孩在河邊鳧水被水鬼拖下去了!”
人群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大叫:“什麽?!”
“快別愣著了,快去看看情況啊!”
“走,走,快去救孩子。”
“說了別下河別下河,年年都是這些頑皮小孩,今年都第二個了!”
人群頓時急匆匆的朝著河岸方向跑去,縣丞也連忙起了身:“快,快去看看。”
一行人跟著人群向著河岸趕去,到了的時候河岸邊已經圍滿了人,前麵烏泱泱的都是人頭,隻聽見一個女子的嚎啕大哭聲傳來。
林飄皺起眉頭踮腳看了看:“小孩救上來了嗎?及時施救了嗎?”
前麵的人也不讓開:“大人那裏來得及過來啊,人都被卷進去了,怎麽掙都掙不出來,幾個大點的小孩手拉手合力把他拖上來的,上來的時候人都睜不開眼了。”
另一側的人回頭看了一眼,認出了是他:“這不是林飄啊!”他趕緊側過身給林飄讓了個位置,再一看旁邊的縣老爺,更是嚇得誠惶誠恐。
林飄湊過去一看,就見河岸邊的婦人抱著自家小孩嚎啕大哭,小孩軟在她懷裏但看向像是還活著的樣子,兩隻手摟著婦人的脖子,婦人抱著他邊哭邊打,一下一下拍他的腚。
一旁趕來看的婦人連連歎道:“幸好前兩日來的那個寡夫傳授的法子,正好河岸邊有個孩子學過這個術法,等到大人趕到的時候已經給他按活了,不然恐怕是要來不及了。”
“真是命大,不過也都是命,那寡夫晚來兩天這小孩恐怕現在就已經沒了,真是他命不該絕。”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寡夫本人站在他們身旁,聽著他們的議論紛紛。
不知道誰叫了一聲:“這就是那個寡夫!”
“那個啊?”
“那邊啊?”
“快給我指指!什麽摸樣的!”
一群人就像齊齊找到方向了一樣看向寡夫本寡林飄,頓時四周都是唏噓喟歎。
“幸好有你。”“你真是神了。”“積德行善了。”
河岸邊的婦人哭得漸漸緩了過來,一手抱著自家小孩,一手拉著另一個高一些的男孩子,牽著他走到林飄麵前來撲通一聲跪下:“恩人,你倆就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她哭腔還沒消,說得激動又要哭起來,林飄趕緊安慰了她一下,目光茫然的看了一眼站一旁的手足無措的男孩。
男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把他摁活的。”
原來是恩人之一。
這樣紛紛揚揚喧囂了一會,婦人抱著孩子又說要整治一桌酒席請他們去家裏吃飯,又說要讓小孩人給那兒大一些的當乾弟弟,給林飄當乾兒子。
“當不起當不起,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小孩福大命大遇到了貴人,我什麽都沒做怎麽能算我的功勞。”林飄連連擺手把身旁的大孩子往前推了推,這兩天他對小孩有點過敏,有沈鴻一個小孩就已經剛剛好。
四周的人一看他這麽謙虛推脫,連連勸說:“怎麽不是你的功勞,要是你沒有將這個術法傳開,沒有大力傳給小孩,怎麽會有人懂這個東西。”
“對啊!就是!這救人的心好,你傳授了法子也是心好啊!”
林飄打了幾聲哈哈,隻能說感謝小孩學習和傳播能力之強吧,感覺他頂多教過四十個小孩,但現在似乎小半個縣府的小孩都學會急救法了。
縣丞站在一旁,看著民眾激動湧沸,當即站出來把控了一下場麵:“本官覺得大家都說得對,不過林飄畢竟是傳授法子的人,總不能以後每個用這個法子救的人都做他的乾兒子乾女兒吧?我看這樣吧,這救人的少年本就在縣府,認作乾哥哥算是結一段善緣,以後兩家人互相友愛幫扶也是好事,林飄傳授救人之法善心為先,由我提筆送他一塊牌匾作為表彰,就提功德無量四個字如何?”
“對!縣丞老爺說得在理!”
“這樣好的救人法子,以後得救多少人啊!擔得起功德無量四個字!”
“去我店裏寫,我店裏離這可近!”一旁字畫店老板高聲道。
在眾人的簇擁下縣丞大人和林飄一行人前往了字畫店,字畫店老板當即鋪開上好的宣紙,磨開香墨取出毛筆遞到縣丞老爺的手上。
“請縣丞大人落筆!”
縣丞當即揮墨,寫下功德無量四個大字,待到墨乾裝裱進紅木框裏,由縣丞親自送給了林飄。
四周的人群情高漲,熱情的邀請林飄嚐嚐自己家的烙餅,小餛飩。
二柱在旁邊代為接過,打算一會等人散去再代為吃掉,畢竟小嫂子和沈鴻的胃口一般,大部分都是二柱收尾清掃。
因為眾人熱情高漲,眾人在縣府中又多逗留了一日,傍晚還去被救的小孩家吃了一頓感謝宴,待到第二日差不多了林飄一行人終於將回程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事情結束眾人拜別縣丞大人,縣丞特意提出讓人用府上的馬車送他們回去,裏長幾番拒絕,縣丞還是十分堅持,林飄不發表意見。
他想坐舒服的。
最終以坐馬車為最終結論,大家收拾了一下住在縣丞府上的東西以及收到的一些贈禮,二柱幫沈鴻扛著一大摞厚厚的書籍,沈鴻手裏提著林飄的小包袱,眾人準備離去時林飄才想起小玉娘同自己說過,走時要同她說一聲,道一聲別再走。
想到小玉娘這兩天奇奇怪怪可可愛愛的模樣,林飄不想對一個小孩食言,便讓沈鴻一行人在門口休息著稍等自己一會,快步跑進府內,府中這兩日他都走熟了,各個道路轉折都熟記於心,林飄沒兩下就到了小玉娘的閨閣處。
外麵灑掃的丫頭看見他:“林飄?你不說走了嗎?”
“我來同小玉娘告別。”
“哦哦,大人剛剛才來看小姐,現在還在裏麵,你等會我去通報一聲。”
沒一會丫頭就來請他進去,小玉娘一見他就笑開了花:“林飄哥哥,方才爹爹說你離開要回家了我才不信了,你答應了要同我道別才走的。”說著扭頭看向縣丞:“爹爹你看吧,我就說林飄哥哥不騙人的吧。”
縣丞站起身來滿臉笑意:“言而有信本就不易,何況是對一個小女孩,如此言而有信實在少見。”
“哪裏哪裏,都是應該的,還要感謝縣丞大人,此次的案子如此順利縣城大人居功至偉。”林飄微笑臉,他隻是怕小玉娘哭,下次見麵的時候對他鬨脾氣而已。
“不用謝我,這次的事情要說還是你小叔子的功勞,前兩日他在我書房看書,意外在大寧律裏翻到了這一頁便來問我似乎沒怎麽聽過這一頁的判法,我同他探討了一下便覺得這案子倒是很適合這一頁。”
“是嗎?”林飄有些詫異。
“他這人還十分謙遜有禮,我本想將那一本大寧律送給他,他卻十分推辭,說是不看科舉無關的雜書,免得分心應付不來。”
“原來如此。”林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同小玉娘以及縣丞告別後就遠路返回,沿著彎彎折折的院裏小徑一直到門口。
一行人還老老實實等在門口,周習善已經套好了牛車,將牛牽到府衙的另一側等候,上麵裝著他們的一些行禮,縣丞大人派來的馬車則門口等候著。
書籍金貴,二柱始終沒有放開手將手裏厚厚一摞書籍放在地上歇一歇,沈鴻在一旁站得筆直,瘦弱而挺拔,俊美精致而沉默,手裏還提著他的小包袱,抬眼看見他出來了露出一絲笑意。
二柱歡快的往前跑:“坐馬車嘍!”
“嫂嫂。”
“嗯,我們走吧,這會回去不要耽擱了晚飯。”兩人向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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