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下午拎著一兜小螃蟹回到家裏,雀兒還扔在灶邊,他娘也沒幫他修整,看來是還生著氣。
他把螃蟹也往旁邊一放,濕噠噠的草編小兜子立在地上:“娘?娘?人呢?”
“叫你娘呢!在屋裏!”
大盛幾步走進去:“娘,我有事和你說。”
大盛娘正坐在炕上縫補衣服:“有屁快放。”
“娘,讀書那事還作數嗎?”
大盛娘大喜過望,一把扔開手裏的東西站起來就要摟他:“兒你想開了?這可太好了。”
“隻是以後你們可就要辛苦了,我聽說那個小嫂子可能造,二狗和二柱一起讀書,都是要頓頓吃雞蛋的。”
大盛娘看他嘀嘀咕咕扭扭捏捏的,一把拍住他:“少這副德行,人活著誰不辛苦,躺棺材裏才什麽都不管呢,人不能叫事給難死了知道不,可別怵你小嫂子,到時候到了人家麵前,人家可不喜歡你這樣。”
“我知道我知道,這點事我還是知道的。”
兩人等到傍晚大盛爹回來,圍著家裏的爛木頭桌子商量這事,大盛爹啃著酥乾硌牙的小螃蟹,一邊嚼一邊沉默,時不時拿眼睛看一眼自家兒子,就像不認識他一樣。
“爹,你這樣看我乾啥啊,你要不願意就算了。”
大盛爹嗦了嗦手指頭:“你是真踏踏實實想讀書?還是看別人讀眼饞的?”
大盛猶豫了一會:“爹,我隻是覺得,讀書有出息,不管怎麽樣,讀出來總會比現在活得像樣子吧?”
大盛爹猛一拍桌子:“好!”
他雄赳赳氣昂昂給大盛挾了一大南瓜:“真是沒想到你小子這麽有誌氣,咱家往上五代都沒讀書人,沒想到我的兒居然是個一心想好的,我們老楊家出息了,要出讀書人了!”
大盛娘連忙拍他:“小點聲,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人家讀書都要送東西的,咱們先合計合計送點什麽,可不能丟了臉。”
大盛連忙道:“我明天再去抓小螃蟹。”
大盛娘搖頭:“那哥兒嬌著呢,別給他牙硌掉了。”
三個人絮絮叨叨的,在茅草棚子裏開始了認真的商討。
林飄那邊也結束了晚飯,吃過了晚飯二狗就回了家,畢竟二柱不待見他,沈鴻又和他不算親近,他在哪邊多呆著都有點討嫌的感覺,於是吃飽喝足一抹嘴走了,走前還不忘高聲:“沈先生我們明天見!小嫂子我們明天見!”就沒搭理二柱,這讓二柱更討厭他了。
“明天見。”林飄同他道別。
暮色漸晚,夏日天黑得慢,但一過了這個點,天色就黯淡了下來,已經不再適合學習這種廢眼睛的事情。
林飄和沈鴻吃飽喝足,又陪二嬸坐了一會嘮了會家常,林飄主要是聽,了解村子裏的狀況和周圍的生態環境,沈鴻則說得很少,基本隻是坐在一旁。
坐了沒一會,林飄心想沈鴻估計也累了,就同二嬸子道別先回了家,走之前還不忘壓迫一下二柱:“天色晚了寫不成字,你也不要著急,你在心裏默幾遍,記清楚是什麽樣子就行了,明兒一早起來就準長在你的腦袋裏了。”
二柱苦著臉,比起著急更多的是悲苦,但看著小嫂子笑眯眯的模樣就說不出口。
認字好苦啊。
說完林飄轉身帶上門,兩人回到自家院子裏,林飄側頭看向沈鴻,他的貓一樣的身子骨,那股年紀小小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細弱勁,總讓他擔心這個孩子是不是好養活。
看了一會對上沈鴻扭頭看過來的目光,林飄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