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飄正在家裏啃著香軟的蒸南瓜,二柱一口氣啃了半個南瓜,吃得他又撐又氣。
沈鴻也有些脾氣上來了,二柱實在太笨,笨得難以理喻,林飄安撫了他一番,避開二柱說道:“若是這樣笨學生你都能教出來,世上便沒有你辦不到的事情了,要知道天下事想要成從來隻需要兩樣東西,恒心和耐力,要不厭其煩,要水滴石穿。”
沈鴻聽他如此說,怔了一下,沒想到嫂子竟是在用這樣的事情打磨自己,頓時深覺愧疚。
“是鴻沒有領會嫂嫂的苦心。”
“哪有什麽苦心,你心裏不要煩悶就好。”林飄摸了摸他的頭,看著沈鴻每次被他摸頭都有些不適應想要閃躲的模樣,覺得自己這個慈母的角色真的扮演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雞湯灌得差不多了,林飄轉身走進廚房,繼續拿南瓜吃,絲毫不知道山雨欲來。
村口,一個滿臉刻板穿著一身長袍的男人走進村口,向村口大媽道:“大娘,沈鴻家在哪裏?”
“你誰啊?”大娘聽他語氣不怎麽樣,問路都不知道好聲好氣的東西,理都懶得理他,何況一個村子裏外來的大人,還是來找一個小孩的,這讓大娘警惕的盯著他,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一點不同尋常來,但他文文弱弱,瘦瘦乾乾,兩頰凹陷,顴骨偏高,看著就是個窮酸相,也就一身袍子還算整齊樣。
“我是沈鴻的先生。”
大娘一驚,頓時眼睛亮了起來:“你就是沈鴻先生,隔壁村那個有功名的讀書人?那位王童生?”
雖然隻是一個童生,在外麵不算抬得起頭,但在大娘驚豔敬仰的目光下他挺起了胸膛:“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大娘激動得一拍大腿:“我就說哪裏來的生麵孔,這樣斯文氣派,果然是讀書人,王童生你找沈鴻做什麽?可是他書讀得不好了?”
“我讓他歸家奔喪,隻許了他兩天假,他不尊師長,我要和他家裏人好好說道說道。”
大娘歎了一口氣:“那王童生你是來錯了,沈鴻大哥死了,但是新得個嫂嫂,是個哥兒,厲害得不得了,別說讀書了,現在都要在家裏開起書塾了,給左右鄰居小孩當先生呢!”
王童生臉色一變,頓時沉得說不出話來:“竟然如此?!”
說著大娘給他指了方向,又叫自家孫子給王童生帶路,小孩蹦蹦跳跳的一路帶著王童生前往沈鴻和林飄的家。
王童生萬萬沒想到沈鴻居然敢違抗他的意思,他本意是叫他回家奔喪,再拿一筆銀錢來交給他,要知道學生讀書識字都是錢,何況沈鴻住在他家裏,吃喝又是一大筆,沒想到他回家一趟心就野了,不止不來私塾,還自己教上了學生。
要知道讀書識字但凡身上有點功名的都去鎮上了,要麽求學要麽找活計,總比在村子裏滋潤,他一個童生住在村子裏,賺的就是這教人識字的錢,沈鴻黃口小兒,竟敢不自量力。
還沒到沈鴻家門前,那大娘已經把沈鴻先生來找他的事傳遍了四鄰,一個拉一個,零零散散已經湊了七八個人跟在王童生身後,想要看這個熱鬨。
“你說他來乾什麽的?臉拉的這老長,不是說沈鴻是他最厲害的學生嗎。”
“也許小沈家吹牛呢?這不就吹破牛皮,先生都不喜歡的小孩,還叫文曲星呢?”
“這會先生都找上門來了,也不知道是沈鴻做了什麽惹得先生這麽生氣,這下可是丟臉丟到家了!”
“欸欸到了,不過你說他家嫂子這麽厲害,這次別又要上吊吧。”語氣隱隱有些興奮,不管是看林飄治人,還是林飄被人治,都是一場大熱鬨。
哐哐哐
王童生不客氣的敲門,裏麵傳來林飄的聲音。
“誰啊?”
林飄的聲音好聽,清清亮亮的一把嗓子,不急不緩的,聽得門外的王童生一愣,才反應過來這這人應該就是沈鴻的那個哥夫。
若不是沈鴻家裏沒大人了,一個哥兒如何配和他說話。
“沈鴻的先生!”王童生沒好氣的應,多一個字都懶得說。
“哦哦,原來是先生。”
門從裏麵打開,一個少年的臉便從兩開的縫隙裏露了出來,笑吟吟的看著他,眸子亮晶晶的不知有多討喜。
“先生今天來家裏,是有什麽事嗎?”
王童生見他笑得好看,冷哼一聲:“自然有事,叫沈鴻出來與我說話,你還是回屋裏去罷,迎來送往成何體統。”
新寡的哥兒這樣見到男人就滿臉笑,真是不知廉恥。
林飄一聽迎來送往這個詞就來火氣了,屋子外麵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鬨的人,他臉上依舊笑眯眯的:“哥兒不比女子金貴,咱們村多的是哥兒,都成了迎來送往不成?先生不愧是讀過書的嘴,好會編排。”
王童生臉色一變,他罵的是林飄不知廉恥,倒被他扯著話頭一下被動得罪半個村了,再看他站在門口,既沒有叫沈鴻出來的意思,也沒有要迎自己進去的打算,就這樣把他放在門口,讓周圍一群泥腿子對他指指點點笑嘻嘻的。
“沈鴻呢?怎麽還不來迎我?他都幾日不上私塾了?假也沒告,還有沒有個規矩。”
林飄一改臉色,村子裏大部分人扯頭花都是一根直腸通大腦,再委婉下去圍觀群眾可要聽不懂了。
“鴻兒落了水昏迷,我把他帶回家一看,瘦巴巴的都要皮包骨頭了,我一問嚇我一跳,原來讀書這麽辛苦,一天隻給吃一頓飯,還不許吃飽,讀完書背完課本太陽都下山了,孩子都要餓傻了,我還正想問問你呢,就這麽給我家帶孩子的,合著你一天吃三頓不嫌多,小孩一天隻給吃那麽點貓食?”
林飄凶悍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倒是想順便揍他一頓,但是人太多了不好發揮,隻能把嗓子發揮到了極致,怒火直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