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第 189 章 上稟天地(2 / 2)

但他們最近有些聚得太頻繁了,既沒有年節,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日子,不是任何家中人的生辰,也和別的時候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卻屢次相聚。

這種異常自然引起了皇帝的在意,他現在不止想知道他們相聚的時間,還想知道他們相聚到底是為了什麽,說了什麽,想做什麽。

探子打探了幾趟,因他們相聚的時候隻有那麽幾個人聚在一個屋子裏或者廳堂裏,旁的人進不去,也不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麽說什麽,之前看不出半點痕跡,最近探子才開始瞧出不對勁來。

探子思考了一下:“他們,似乎是在籌備婚事。”

皇帝聽見這話,愣怔了一下:“誰的婚事?”

他的記憶力不錯,沈鴻府上那幾個人的事他盯得不算緊,但他們家裏要是有什麽比較大的人事變動,他基本還是知道的,如今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想自己是不是記漏了什麽。

“屬下不知,觀察了幾日,這婚事也沒聽見外麵的人在傳,也沒有任何人要成婚的消息,恐怕是……”

這樣不聲不響的成婚。

皇帝哼笑了一聲,神色很平靜:“是沈鴻。”

別人都能名正言順的成婚,就隻有沈鴻不能,偏偏沈鴻是執念最大的人。

他麵上平靜如水,但實則心中已經有了湧動,成婚對於沈鴻來說,是目前最難的事情,他可以娶天下人任何一個女子哥兒,卻得不到一個順理成章的機會娶林飄。

人生九滿一缺,總有不能得到的東西,什麽都想要十全十美未免太貪心了。

可是他沒想到,沈鴻還是要娶林飄。

沈鴻要娶,林飄居然也願意嫁。

很荒唐。

無名無份的。

也願意點頭,也願意應允。

在沈鴻什麽都沒有的時候便能不顧一切的扶持他,愛護他,在沈鴻什麽都有了的時候,卻又能願意無名無份的嫁給他。

沈鴻在哪裏找的這種傻子。

皇帝端坐在書桌後,想不通,也弄不明白,或許是有的人天生便有這個命吧。

跪在他們去吧。”

兔子急了還咬人,到這個份上了,沈鴻估計為了林飄可能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了。

“這件事往後不要再提了,由他們聚去吧,總有幾日熱鬨,以後我不想再聽了。”

探子:“是……”

林飄那邊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中,進行之前林飄覺得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反正裝扮屋子交給了小月和娟兒,定那些成親小物品交給了大壯,其他的事有秋雨和夏荷她們去打點,林飄想著其實也沒什麽事了,事都交給別人去辦了。

結果等到開始弄起來才發現,就是一些細碎的小細節,即使不需要自己做什麽,但也需要不停的去確認這些安排和細節,每天就算隻需要點點頭發表一下意見,但時不時找上門一下,便把一整天的精力和時間給分散了,準備結婚的這幾天林飄一直有種自己每天都泡在婚事中的感覺。

他不想太泡在婚事裏,抽個空還得去和匠人們掰扯金絲甲的事情,沈鴻倒是很想泡在婚事裏,每日下朝抽空就回來,查看各種貨品的冊子,安排各種各樣的東西,在這些小事上忙得十分認真,頗有學究一般的姿態和精神。

每當這個時候,林飄都能忙中偷閒,坐在旁邊圍觀沈鴻認真準備婚禮的樣子。

婚禮不算盛大,但是該有的都有,親朋好友到場,將廳堂院子都鋪得紅彤彤的,紅綢錦緞如海一般。

眼看快到了初三的日子,沈鴻特意去請了一位道士來,據說是在山上修行,性格比較孤僻,不怎麽經營世事的那種,是用院長的人情請過來的。

林飄聽見這個消息有些詫異,但心裏又覺得正常,院長對於沈鴻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是如師如父一般的角色,院長也並非是那種刻板的人,沈鴻將這個消息傳遞給院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院長給他們介紹了靠得住的道士,這也算是院長對他們倆的認可。

到了成婚當日,林飄風風火火去青鬆院接沈鴻,二嬸子和秋叔大壯二狗娟兒小月早早的就到了,站在一旁嗑瓜子等著觀禮。

胡次也被打扮了一番,穿紅戴錦的在場內吃果子,圍觀著這個場麵,他雖然覺得不是很懂,但家裏正在發生的事情肯定是正確的,沒什麽好大驚小怪。

二狗嗑著瓜子抖著腿,娟兒看他一眼:“二狗哥,你別抖了,多不好看啊,像二流子。”

“不行,我不抖不行,我著急得很,你心裏不心焦嗎?”

“我心焦,所以你別抖了,不然我看著更心焦。”

大家都在前麵火急火燎的等著,一直到林飄和沈鴻在秋雨和夏荷兩人的引領下從堂外正一步步走來。

一旁的檀兒將托盤上的繡球送上。

林飄伸手牽住一邊,把涼涼滑滑的絲綢緊緊握在手心裏。

另一邊又沈鴻牽起,兩人並肩走著,由一條紅絲綢將兩人聯係在一起。

秋雨在前方笑道:“一條紅絲綢,兩人牽繡球,月老定三生,牽手到白頭。”

前方是一個火盆,按道理應該是林飄跨這個火盆,但如今是沈鴻嫁,自然是沈鴻跨這個入門的火盆。

林飄往旁邊讓了一步,沈鴻倒也自覺,大步走了過去。

秋雨驚訝了一下,但又覺得在這件事麵前,這點小事算什麽:“玉鳳抬足邁盆火,凶神惡煞兩邊躲,喜從天降成連理,芝蘭永諧結伉儷。”

秋雨特意為他倆去學了如何做司儀,將司儀的詞背得滾瓜爛熟。

兩人走進內堂,大家看著兩人這樣一步步走進來,本來覺得沒什麽,雖是自家人的大日子,但也隻是觀一個禮而已,但看著他倆牽著紅綢走進來的時候,淚眼卻差點沒止住。

他們也說不清是為什麽,隻是看見他倆笑吟吟並肩走進來的模樣特別感動,便是一起抬步跨過階梯的模樣都比別人多三分默契。

到了堂內,秋雨繼續主持流程。

“一拜天地,一拜天地有靈氣,三生石上有姻緣。”

林飄扯了扯綢帶,兩人一齊轉身,拜見天地。

“二拜高堂。”

這一段秋雨跳過,知道兩人都沒有高堂了,說再多的吉利話也沒用,何況夫人的高堂據說還不是很好,以前待夫人並不好,夫人早就和他們翻臉了,是不值得一拜的。

“夫妻對拜。”

林飄和沈鴻轉身,相對而站,抬手交疊,朝著對方鞠躬下去,林飄特意往後退了一點,防止兩人拜下去撞著頭。

躬身下去,便聽見秋雨繼續道。

“佳偶相敬,喜結連理,送入洞房。”

最後一拜結束,林飄站直身體,左右看了看,好像都結束了,目前他倆誰都不進洞房,那麽

林飄一揮手:“別站著看了,吃席吃席,待會還有道士要來呢。”

林飄說著回身拉住沈鴻的手:“走,咱們也去吃點,等道士過來再表天地。”

兩人走過去,在首位上的空座坐下,交握的手依然沒有鬆開。

這是他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牽手,在家人的麵前。

菜都是提前準備好的,林飄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麽一個不婚黨,居然也有吃到自己的席的一天。

沈鴻選了幾樣林飄喜歡吃的菜給他夾在了碗裏:“今日屋子似乎也用花熏過,到處都透著幽香。”

林飄嗅了嗅:“對,這香氣清涼,顯得屋子都更陰涼了。”

他們沒坐下一會,道士便也過來了。

道士是個頭發濃密,腦門很高,人很乾巴的中老年人。

他瘦瘦的,個子中等,穿著一身洗得有點發白的道袍,腦門格外的光亮。

他到了麵前來,秋雨和夏荷把按他要求提前準備好的小桌送了上來,提筆前他看了林飄一眼,又看向沈鴻,目光深邃又寧靜。

“二位可想好了,婚書一旦寫下,上表天地,這一生一世便不能分離了,若是負心,往後的生生世世,恐怕都要償這一世的因果。”

沈鴻看向道士:“師父,一生一世不是困苦,是甘之如飴。”

林飄也點頭:“寫吧寫吧。”

道士點了點頭,將沈鴻的生辰八字寫了上去,林飄沒有生辰八字,隻能寫一個不詳,但出生地,所在地,何方人氏林飄,把這些信息寫得清清楚楚的,上表天地,請諸天尊神見證,將一生一世恩愛偕老,若有一方負心背信,便魂飛魄散永不入輪回。

這東西可以說是最狠的婚書了。

其實他們不需要這樣的東西。

但儀式感這種東西便是要把能做的事情做一遍,道士寫了一份,沈鴻提筆在旁邊拓了一份,沈鴻把拓的那份收好,道士那份則是開壇祭天,在一番操作之後當場焚燒算作誓成。

誓詞在緩緩燃燒,林飄側頭看了沈鴻一眼:“這婚書厲害吧?現在上京可沒人敢寫這種婚書,估計敢寫這種婚書的就我們兩個人而已。”

沈鴻看著林飄驕傲溢於言表的模樣,笑意盈出眼底:“我們自然與他們不一樣。”

這一點,沈鴻也很有自信。

信紙焚燒完畢,在這一方院子中,沒有滿堂的賓客,卻有漫天的神佛,神佛垂首看人間,或許能看見有兩個真心人,在仰看天際,在發誓用不負心,在說一生一世,愛得如膠似漆。

他們不需要這個世界為他們側目,他們隻需要身邊有彼此。

他們是彼此的利劍,也是彼此的盔甲,更是彼此的軟肋。

他們是一切。

薔薇花架盛開,滿院的香氣在飄飛,這是一個帶著香氣的夏天。

道士做完活很快便離去了,甚至連飯都沒留下吃一個,頗有深藏身與名的感覺,林飄讓婢女把提前準備好的全素點心盒子趕緊給送過去,叫道長路上帶著當乾糧吃吃也好。

忙活了一個下午,大家吃吃喝喝,如今看著他倆成了親,他們是又高興,又覺得別扭。

大壯比沈鴻年紀小就算了,他照舊還可以叫小嫂子,便把沈鴻算作是他哥也行。

但二狗好死不死的比沈鴻大那麽一點,雖然隻一點,但這小嫂子以後就是沒機會叫了。

可這口要怎麽改呢?

二狗嬉皮笑臉的非要改口費,林飄賞了他一個錠子,二狗還是沒太想清楚該怎麽叫林飄,叫弟妹他也沒這個膽子啊。

林飄見他那副為難的樣子,前後都是走不通的路,叫什麽都缺了點意思,林飄便道:“快別糾結了,你直接叫我林飄就行,以前便想說了,整日小嫂子小嫂子的叫也不好聽,如今叫什麽都麻煩,不如直接叫我的名字也方便。”

二狗不是很讚同:“可小嫂子就是小嫂子,實在不行我認沈鴻當哥成嗎?你們可以私下拜堂,那我也私下認大哥,快別收蒲團,給我留一個,我趕著熱乎勁磕三個,以後還能叫小嫂子做小嫂子。”

林飄看他這個沒出息的勁頭,簡直不知道說他什麽好。

“好,這個好,快叫二狗磕三個,我們也在旁邊做個見證,這場麵便整齊了,收尾還叫二狗撿個便宜。”

“快,我看二狗是想跑嗎?這個樣子躲什麽?”

一群人對二狗這個意見很讚同,開始抓著二狗開涮。

小月跑去把蒲團拿了出來,放在二狗跟前,二狗博親一笑,當即跪下淺磕了三個,反正這個頭是他早就該磕的,這個時候磕還能繼續叫小嫂子,確實不虧。

他才磕完,沈鴻便伸手把他扶了起來:“你磕頭他們倒是開心了。”

“隨他們開心,熱鬨熱鬨。”

幾人在旁邊看熱鬨自然是笑成了一團。

笑過鬨過之後便是得洞房了。

沒人提鬨洞房這一茬,實在是抹不開這個麵,就算小的有想鬨一鬨的意思,二嬸子和秋叔也馬上把他們摁住了,恨不得馬上把他們提溜走。

人紛紛散去,今晚他們歇在這邊,林飄這邊的屋子和青鬆院主臥差不多的寬敞,並且打理得更細致一些。

兩人進了屋子,一時有點相對無言。

準確來說是林飄一個人很無言。

要說洞房這件事,他是洞過的,他目前不是很希望洞第二次,希望沈鴻不要這方麵的想法。

沈鴻看向他,握住他的小臂,目光溫柔盈盈,靠近一些到耳邊輕語:“歇息吧。”

“額……不是很困,我倆再坐坐?”

“好。”

沈鴻走到桌前,斟茶兩杯,一杯放在林飄麵前。

林飄跟過去坐下,端起茶杯抿了抿,茶水晾得剛剛好,是溫熱的。

說什麽好呢。

平時話很多,這個時候倒是一句屁話都擠不出來了,林飄想了想,決定和他開門見山。

“沈鴻,如今我們便是夫妻了,有件事我們得先說清楚。”

“飄兒說。”

“咱們不和諧,不要強求,你覺得怎麽樣?”林飄暗藏期望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