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瘋了似的催牛姐開快點。

終於,一個小時後,她捧著大肚子,進了那家醫院的大門。

在前台登記完後,護士把她帶上了二樓,交給了另一個胖胖的護士。

護士一張口她就聽出來了,正是給她打電話的那個,胸牌上寫著名字:李歡。

李歡本來冷著臉,瞟了一眼她的肚子,又瞪著她的臉看了一下,麵色緩和了一點,語氣緩和了不少:

“原來也知道著急啊,還以為都是冷心冷肺的呢,上午打電話也不來!林秣,住在202,快去吧,有什麼話趕緊說。”

護士一指走廊儘頭的一間房。

淩玖玖捧著肚子跑過去,推開門——

她看到了她恨了幾個月的人。

林秣。

真的是他。

是他嗎?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若不是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儀器,幾乎看不出來床上有人。

他瘦得脫了相,麵色灰敗,眼睛緊閉著。因為瘦,臉上的骨骼線條完全暴露了出來。

胳膊放在被子外,藍白條紋的袖口,露出一隻手,瘦得跟枯枝一樣,一層皮,包著骨頭。

淩玖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人揪扯著,呼吸都是痛的,眼淚一股一股的往下流。

想走近去摸摸林秣的手,可是從門口到床的位置,她的腳步輕飄飄的,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床前。

牛姐扶住她。

她抓住林秣的手,手心是溫熱的,有點潮。

“林秣……”

她一開口,便泣不成聲,心痛到不能呼吸,緊接著就是一串撕心裂肺的哭泣。

林秣要徹底離開她了。

她好恨自己,居然沒發現林秣在瞞她。

那個叫李歡歡的護士被哭聲引了過來,拿著一個表格進來,對一旁手足無措又緊張不安的牛姐說:

“怎麼現在才知道哭?挺這麼大個肚子,這不得哭壞了啊。跟您說一下,病人上個月1號住進來的,淋巴癌晚期,全身擴散,隻留了一個家屬電話,就是淩玖玖,進來的時候病人特意跟我們要求過,臨終再通知家屬。今天上午他狀況已經很不好了,這會兒用了藥,昏迷中,他一會兒可能會清醒,也可能不清醒,不是今天就明天,您在這裡先簽個字,回頭費用結清錢會退回原賬戶。”

護士說完,把一個表格放在床頭。又看了看床頭的幾台儀器。

“您說他是什麼病?”

“你是家屬你不知道啊,淋巴癌晚期,全身擴散!”

李護士又生氣了,在安寧病房工作,見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也見了太多絕情家屬的嘴臉,她經常為自己的病人感到不值。

眼前這個,哭得倒是真心實意,可是連自己丈夫得了什麼病都不知道,可見也是個無情的,豬鼻子插蔥,裝的象呢。

“哎,他醒了!”李護士發著脾氣,一眼就暼見病人有動靜。

淩玖玖也感覺到林秣的手動了一下,她看向林秣的臉,林秣的眼皮微微睜開了些,似乎看到了她,刹那間,灰敗的臉有了一絲生氣,他的努力扯動嘴角,但已然說不出話來。

“林秣!林秣……林秣…”明明有那麼多話要責問他,可是卻一句也說不出來,隻剩一聲一聲的喚他的名字,和嚎啕大哭。

她拽著林秣的手,觸向自己的肚皮:

“林秣,我們有孩子了!八個月零三天了,林秣……你不要死!”

林秣的臉上突然泛起一抹紅意,額頭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皮膚下,脈絡突然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