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之在棲雲仙府並沒有什麽朋友,倒不是他難與人相與,畢竟就連脾氣壞到神怒人怨的鶴道望也有三兩個能說上話的人。
沒有私情的人,對誰都是一視同仁,也從不存在什麽真心不真心。而與人相交,沒有真心卻是萬萬不能的。
謝衡之體會不到陸萍香的悲痛欲絕,高高在上地評價他走了一條錯誤的路,為了斷絕陸萍香的癡心妄想,免去日後的麻煩,他直接摧毀了月娘的屍身。
偏偏他與陸萍香如此相像,高傲無暇到讓人心生怨恨,而陸萍香也會有私情,他卻永遠冷靜得像個假人。
曲流霞說:“換做是我,也想看看你這種人,有朝一日痛失所愛,你那顆堅不可摧的修道之心,是否真能如你所想的那般清醒,絕不會產生一絲動搖。”
他掌管鬼市多年,又經營了自在飛花,說是看遍人心也不為過。謝衡之這種人,怎會令人不嫉恨。
到底和陸萍香有過同門之誼,曲流霞提起他也頗為感慨。“隻怪你從前太不像人了……”
說完後他頓了一下,補充道:“現在也不像。”
公儀蕤好奇問他:“陽關道都是修士,怎麽會收你這樣有一半魔族血脈的人?”
“利用罷了,師門五人,獨我不受愛護,有任何事也將我排除在外。”曲流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人,臉色也難看了起來,說了幾句便不肯再談。
虞禾知道了陸萍香的過去,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依照他們的意思,就連她的死,都隻是陸萍香的陰謀……她心情頓時有些低沉,就算她知道陸萍香不是好人,但她始終將他當做敬重的前輩。
她在心中暗自歎息,好一會兒都不說話。
虞禾能理解公儀蕤被留下的原因,但是曲流霞……
她不解地看向他。
謝衡之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說:“自在飛花的情報很有用處。”
何況玉玲琅也在魔域,這對母子相殺多年,如今正好彼此克製。
曲流霞正在等著公儀蕤想好了辦法給他治傷,虞禾也不好一直在這兒看著,何況殿內的藥味兒實在熏得她頭疼。
虞禾走了出去,若有所思地看著遠方的飛霞,忽然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兒?”
“度過這個冬日,我們便離開魔域,再也不管這些閒事。”
她回過頭抱住謝衡之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悶悶地說:“那我也要好好修煉。”
謝衡之低笑起來,問她:“你想要好好修煉劍法,為什麽?”
虞禾毫不猶豫道:“我要保護你,我也要幫上你的忙。”
他聽到這個答案,笑容卻有片刻的凝滯,很快麵色又恢複如常。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虞禾這樣說,他理應覺得心中愉快。滿心滿眼都是他,不是很好嗎?這就是他想要的,和以前一樣。
虞禾想了想,又說:“你放了尚善吧。”
“為何?”
她認真道:“尚善是我的朋友,我想他能夠自由,何況你現在有了這麽多人下屬,已經不需要他了。”
謝衡之也覺得尚善每日不是光著身子在魔域中打架,就是爬來爬去找東西吃,實在是看了心煩,聽虞禾這樣說,也就答應了她。
等謝衡之召來尚善,抬手要給他解除契約的時候,他反而嚇得直接躲在虞禾身後,警惕又驚惶地瞪著他。
“我陪著你出生入死,給你當牛做馬這麽久,還幫你留住虞禾一縷魂識,你現在居然想殺了我?”
虞禾安撫道:“真的是要給你解除契約,不是要殺了你,以後你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