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善在水底跟著小船遊動,鱗片已經被打得脫落好幾塊,身上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為了掩蓋身上的魔氣,他連任何術法都用不了,隻能跟著船一直遊,渾身上下又累又疼。
聽到船上人的對話,更是氣得他理智全無,滿腦子都是燃燒的怒火。
他奮力一撞,試圖讓船上的人都掉進水裏。
然而船被一個力道穩住,並沒有如願翻過來。
尚善怒意更甚,一時間無人訴說的委屈和憤恨湧上來,催生出一股不管不顧的勇氣。
小船才恢複平穩,虞禾正在查看十二眼睛上的傷勢。
忽然水麵嘩啦一聲,一個黑影從水底躍出,哐當一下砸在了船板上。
柳汐音條件反射地拔劍,虞禾也扭頭看去。
船板上是一隻傷痕累累的黑蛟。
“是那隻魔蛟?”
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虞禾也同樣呆滯著沒有動作。
十二麵色微微一變,薄唇輕抿了一下,麵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滿。
往日跟在謝衡之身邊威風凜凜的魔蛟,此刻卻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地趴在船板上,乍一看以為是一隻不足丈長的黑蛇。
尚善的怒火已經把理智燒乾淨了。
做魔也沒有謝衡之這樣的,他辛苦賣命是為了什麽!
現在好了,一個兩個都要殺他!
他偏不聽命令!有本事當著虞禾的麵把他烤了!
虞禾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等發現這條黑不溜秋,奄奄一息像條黑麻繩的東西真的是尚善,她才一聲不吭收回了麒麟骨。
“都是謝衡之逼我做的,不要殺我……”
黑蛟在船板上扭動了幾下,留下一道道水漬,而後他的軀體漸漸化為人形。
十二語氣微沉,捏著虞禾的手腕,問她:“怎麽回事?”
他語氣分明溫和,尚善卻覺得這話鋒涼颼颼的,帶著一種隱秘的威脅。
與此同時,體內似乎有一股火在灼傷臟腑,疼得尚善弓起身。
赤條條的身體暴露在船上,柳汐音嚇得臉色一紅,連忙羞憤地別開臉。
尚善不喜歡化成人形,因為要穿衣服,他跟在謝衡之身邊已經好久不曾化出人形,看到兩人的反應才想起來,他又忘記給自己化出一件衣裳了。
虞禾望見這一幕,隻覺得果然是本性難移,都五十年了,尚善還沒學會好好穿衣服,謝衡之都不管教的嗎?
“不知羞恥的魔族,居然不穿衣裳!。”柳汐音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
十二聽完,臉色陰了陰,尚善頓時疼得叫出聲。
“折磨死我,你也別想好過!”
他倒吸一口涼氣,準備在疼死之前,把實話都說出來。
“我沒說要你死啊……”
虞禾有點發愁,看來尚善是聽到了她們方才的對話,而且居然一直跟著他們,該不會是要把謝衡之引來吧?
“謝衡之!”
尚善痛苦地叫出聲,身上的灼燒感卻忽然消失。
柳汐音警惕地環顧四周,並未發現多餘的身影。
在虞禾找出自己的衣裳給他蓋上之前,一件寬大的外袍已經兜頭罩住了他。
十二抓著虞禾的手腕,將她輕輕往後扯了扯。
“魔物凶猛,離他遠些。”
尚善正想發怒,就聽到腦海中忽然多出一道冷冰冰的人聲。
“若是認為我不敢當著虞禾的麵殺了你,可以儘管一試。”
本來燒得正旺的怒火,像是突然被一盆冰水澆滅。
尚善理智回籠,那些叫囂著要拆穿謝衡之的想法,忽然間也都偃旗息鼓了。
他虛弱不堪地抬起頭,看到十二正無聲把玩著手裏的麒麟骨。
森白的弓身上沁著血絲一樣的紋路。再強悍的高手,一箭下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柳汐音的劍仍然擱在尚善的脖頸上,虞禾蹲下去詢問他:“謝衡之在附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