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在看到名單上霽寒聲的名字後,立刻用傳信符去找他,奈何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鶴道望詢問姑射山弟子,也說霽寒聲與眾位弟子有幾日沒音訊了。
鶴道望本意是讓虞禾好好留在棲雲仙府,然而此刻她與霽寒聲性命相連,根本沒法安心坐在棲雲仙府等待。何況以她如今的修為,跟著一同去也算是個助力,若是一直留在仙府不乾正事,仙府其他主事們必定也要有些微詞了。
思慮一番後,鶴道望還是將她給帶上了,隻是一直提醒她,不可意氣用事,闖出禍來丟了他的臉麵。
有了前兩次的教訓,他們都不敢再輕視借花之陣的威力,行事上格外小心。
天墟處在魔域之中,一大半都是廣闊的海域,海水映著灰蒙蒙的天色,像是被暈開的濃墨一般發灰,人看久了都會覺著心情沉鬱。
鶴道望聯合宗門內擅長陣法的幾位能人一通探討,找到了陽關道開啟借花之陣的規律。
九境之內,每一境都有一個靈氣最為充盈,地脈最開闊的中心,棲雲仙府就是這個位置,而魁州與荒北,同樣的位置,也能追溯到借花之陣的痕跡。
幾人一同找出了天墟法陣的大致所在,避免再像從前一般,無知無覺被引入其中。
虞禾一路上都能感受到靈氣的殘留,四處都有刀風劍氣留下的痕跡,數不勝數的魔物屍體中,零星也能看到些被破碎的衣角,和無名派門的修士殘軀。
顯然是這些人在前往天墟的時候,引起了魔族的攻擊,有過幾次動靜不小的廝殺。
也不知是誰散落了謝衡之在天墟的消息,魔族被魔宮前的屍山血海威懾,紛紛想要遠離這個瘋子,反而是修士們都撲上去想要趁他力弱而要他性命。
棲雲仙府派出的弟子一路上也遇到不少魔物,然而為了留存實力救人,他們隻能想法子避讓。
鶴道望見虞禾焦急不已,教訓道:“命劍護體這種咒術也敢隨意用出,我看你是當真不怕死。”
她忍不住嘴硬了一句:“謝衡之不是也用過……”
鶴道望冷笑:“憑你的修為與劍法,也敢與謝衡之相比較。”
她說完就後悔了,隻能唉聲歎氣道:“為了謝衡之不要他性命,我不得已才想到這個法子……”
能要霽寒聲性命的殺招,對她而言是必死無疑。而能要她性命的殺招,對謝衡之的軀體來說,或許隻是一次重傷。
命劍之咒不僅能保護人,也能用來傷人,她早就知曉這一點,要不是當初沒辦法了,也不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一行人臨近海邊,海浪呼嘯著拍打在礁石上,發出響亮的嘩啦聲,空氣中似乎也有海水微涼而鹹腥的氣息。
天墟的無妄海吸納了世間的濁氣,孕育了許多的魔族,尚善也是其中之一。
虞禾站在漆黑的礁石上,朝著廣闊到無邊無際的海麵看去,忍不住出神地想,尚善此刻是不是就在這片海底睡覺,還是正在裏麵興風作浪,欺負更弱小的魔物。他與謝衡之認識這麽久,會為他傷心嗎?
鶴道望忽然停下腳步,朝著海麵看去,說:“借花之陣的位置,應當在海上。”
話音才落,眾弟子紛紛祭出武器,亦或是禦風而起,準備渡海救人。
陽關道的行為,說不上是善是惡,甚至在更多人眼裏,這才是救世之舉。因此即便有些仙門對此不認同,也不會像棲雲仙府一般出手阻止。
棲雲仙府被陽關道害慘了,尤其是暉陽劍宗的弟子,當初英才無數,逃過謝衡之的墨火,卻折損在了借花之陣上,從此輝煌不複,如何令人不痛心。
一行人飛至海麵,翻湧的海水中時而有黑影遊過。
無妄海中的魔族,對於有著磅礴靈氣的修士,無不是虎視眈眈。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已經離岸很遠了,海上漸漸起了霧,隨著霧氣越來越濃,同門的身影也漸漸變得模糊。
虞禾就跟在鶴道望身邊,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自己跟丟了,時不時就喊一聲,確認鶴道望還在。
鶴道望被她喊煩了,惱火道:“隔著不到一丈遠,怕什麽?”
有弟子試圖驅散這片濃霧,卻沒有絲毫效用,很快他們便發現,這濃霧是術法,而非天然生成。
周圍人的身影變得隱隱約約,虞禾偶爾扭頭看一眼他們,忍不住有些心神不穩,隨之禦風術便出了小岔子,她腳下一歪,平穩後再一抬頭,朦朧霧氣中,鶴道望的背影已經望不見了。
“峰主?”
沒有得到應答,虞禾歎了口氣,好在身邊還能聽到同門的聲音,她這才恍若無事地跟了上去。
然而沒過多遠,就在她為了確認周圍有人的時候,餘光瞥到了一片白色衣角,那人腰間的環佩搖曳而過,發出清脆的擊玉聲。
“霽寒聲?”
虞禾輕喚了一聲,對方卻沒有回過頭,似乎正在濃霧中焦急地尋找著什麽。
她沒敢貿然向前,直到霽寒聲也看到她,隨後眼中一喜朝著她飛來。
霽寒聲的身影由朦朧變得清晰,就像撥開了層層輕紗一般,終於出現在她麵前。
“你果真在此處。”
虞禾上下掃了一眼,確認他身上沒有傷勢,這才鬆了口氣,問:“你為何也來了此處?”
她聽說姑射山多數對陽關道的行為都是中立的態度,無論他們想做什麽都不會阻止,更不會出手相助。霽寒聲身為仙尊,卻是難得堅持要蹚渾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