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周錦鈺仰起頭,拉了拉周二郎的袖子道:“爹上次找來那兩個婆子把外公照顧得極好,等過些日子爹就要去京城趕考了,路子那麽遠,一路上該有個人照顧爹才好。”

周二郎萬萬沒想到兒子小小年紀竟為自己考慮得如此周全,怎能不疼他、稀罕他,恨不得時時帶在身邊才好。

雲娘亦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她一時都沒有想到這裏去,隻慶幸二郎有薛良一塊兒做伴去京城,一路上好歹互相有個照應。

方才兒子這一樣一說,可不是嘛,家裏現在又不缺那點兒銀兩,找個人照顧夫君不是更好?

“二郎,鈺哥兒說的是,不若我們過去看看?”

周二郎道:“嗯,回頭兒去官牙那裏買更妥帖,走吧。”

一家三口進了寺廟,周二郎找到主持說明來意,主持一聽竟然是來給鑄金身的,自是熱情招待,並表示可以免費幫一家三口看簽,周二郎婉言拒絕。

他不信什麽鬼神,隻信自己。

來寺廟裏還願不過是讓爹安心罷了。

周二郎一年到頭難得有能陪著妻兒出來的機會,出來寺廟問雲娘要不要去看瓦子。

所謂的瓦子乃是大乾朝的娛樂場所,非常正經純潔的那種。

瓦子裏麵有各種雜耍,說書的、耍猴的、表演口技相聲的等等,臨河鎮的瓦子比不得南州府那般節目齊全,但對小地方的人來說已經是很可以了。

周二郎先領著娘倆找地方吃飯。

靈善寺香火旺,遠近的人都過來燒香,寺廟外麵的小食一條街應勢興起,遠遠望過去,棚頂相連,白煙彌滿,一個攤子緊挨著一個攤子,熙熙攘攘的人往來其中,夾雜著一聲聲熱情的吆喝叫賣。

走近了,灌湯包、羊湯炕饃胡辣湯、燒餅蒸餅油炸糍米糕、罐子雞、鹽煎麵、還有那大碗兒的鮮肉餛飩,香味兒撲鼻,不餓的人看到也餓了。

周錦鈺想吃油炸糍米糕,外層黃澄焦酥,裏麵軟軟彈彈,他愛吃甜食,周二郎讓人用油紙給包了一斤,大姐和蘭姐兒也愛吃這個。

一家三口在羊肉湯的攤子前找了個座位坐下。

挨著的幾家小食攤兒就這家生意最為火爆,人也多,板凳不夠用,周二郎抱著鈺哥兒,雲娘等到一個快散架的板凳,好在她身子夠輕,勉強能坐。

板凳坐上去,稍微一動便吱吱扭扭,似曾相識的聲音讓周二郎忍不住想笑。

朱雲娘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低頭兒捂住了嘴巴。

周錦鈺:“爹,你和娘笑什麽呢?”

周二郎:“笑那邊的小娃子鼻涕都快要吃到嘴巴裏去了也不知道。”

正說著,羊湯上來了,“兩位,您的羊湯炕饃,熱湯剛出鍋兒,您小心可別燙到娃子,小娃子俊得很哩,真稀罕人。”

周二郎笑著道了聲謝,同時把兒子往懷裏帶了帶。

羊大骨熬成的奶白羊湯裏放了大片的嫩羊肉和羊雜,翠綠的小蔥花散落其中,麻油的香味兒混合著羊肉的鮮味兒直往鼻子裏鑽。

周二郎將帕子打濕先給兒子擦了兩隻小手,又擦乾淨自己的,這才拿起炕饃,掰了指甲蓋兒大小一塊兒喂給兒子。

乾巴巴沒啥味道,周錦鈺抬頭看他,這個不是要先泡了再吃嗎,為什麽給我吃乾的?

周二郎隻是隨手喂給他一口,對上兒子質問的小眼神兒,好笑得不行。

他忙又舀了一小勺帶有鹹味兒的羊骨湯,自己先嚐一口,感覺不很燙,這才又重新舀一勺遞到兒子嘴邊兒。

周二郎已經是很講究的人,換一般人直接用嘴巴給吹涼,喝一半兒,另外一半兒直接喂給娃子。

但周錦鈺是現代人,除非條件不允許,像是之前和家裏人共用一個水囊,不喝就得渴著,由不得他矯情。

現在有勺子可用,他自然不習慣和爹共用一個勺子,更不想被人喂,可他亦不想讓爹感覺被嫌棄了,喝下周二郎喂給他的,趕緊拿起自己的勺子,道:“爹不必管我,鈺哥兒自己會喝。”

“那你小心些,別燙到自己。”周二郎給他脖兒裏掖了條帕子,防止把衣裳給弄臟。”

朱雲娘見二郎把碗裏僅有的幾塊兒好肉都挑給了兒子,他自己碗裏剩下的全是羊雜,忙又把自己碗裏都肉挑給二郎。

周二郎要了一塊兒,便不準她再夾給自己。

周錦鈺這時取了乾淨的筷子,夾起碗裏最大最好的一片羊肉,也放進了爹的碗裏。

周二郎摸摸兒子的小頭發,眼角含笑。

朱雲娘看見坐一家人對麵兒的女子一隻手抱著哭鬨的月胎娃子哄,一隻手騰出來緊忙著喂給剛會走路的大娃子一口,她自己則一口都顧不上吃,而旁邊兒娃他爹就跟沒看見一樣,隻顧自己吃得歡。

雲娘感覺自己大概真如人家所說的,命好,嫁到了周家,嫁給了二郎,但凡換個人家,僅就隻生出一個娃子這一條婆家就不乾!

吃過飯,一家人溜達到瓦舍街,臨河鎮的瓦舍比較簡陋,就是一個個用欄杆搭起來棚子,表演的人在一米多高的台子上進行表演。

買了票,周二郎開始後悔,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得抱著自家兒子才能看得到台上的表演。

雲娘覺得很是稀罕,那表演口技的好生厲害,學鳥叫是鳥叫,學貓叫便是貓叫,還能學出那蛐蛐兒的聲音來,看完口技表演又想去看那雜技去。

周二郎陪著娘子,抱著兒子,累得不行,好容易出來一趟,又不想掃興,跟那兒強撐著。

關鍵是鈺哥兒平時還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早就過了他午睡的點兒,剛才又吃得飽,加上這些表演對雲娘來說稀罕,對他來說著實有些單調無聊了。

趴在周二郎肩頭,先是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栽盹兒,被周二郎手臂托住了頭頸後,自個兒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得香甜,就連外麵震耳的叫好聲都吵不醒他。

抱著一個睡著了的娃子可比抱著睡醒的娃子累得多。

首先娃子不會像醒著時那樣配合你抱著他的姿勢,相反,為了娃子睡地舒服,你得完全配合他的姿勢,腰和脖頸兩處重心都得給娃托住、托穩。

這下不光是腰疼,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也就是自己寶貝兒子,換個人周二郎都不樂意受這份兒罪!

周二郎“恨恨地”用腦袋蹭了蹭趴在自己肩頸處的兒子,心裏麵碎碎念,“睡得怎麽就這麽香呢,嗯?你倒是享受了,爹可辛苦了,都快把爹的胳膊墜斷了,都不知道心疼爹的麽?你說你怎麽這麽壞呢,嗯?”

雲娘看著那驚險萬分的雜技表演,光顧為台子上表演的人驚嚇擔心了,一時間都沒注意到兒子在夫君懷裏睡著好半天了。

她忙要把孩子接過來,讓夫君趕緊歇一會兒。

周二郎搖了搖頭,“別折騰了,人家睡得正香呢,剛才小嘴巴一咧還笑呢,小小的娃子也不知道能做什麽樣的美夢呢,得讓咱們鈺哥兒做完了不是。——娘子還要再看看別處嗎?”

朱雲娘搖搖頭,“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咱們早些兒回去吧。”

夫妻倆走到存驢車的場子,周二郎剛把兒子放車上,周錦鈺就睜開了眼,小身子一骨碌爬了起來。

周二郎氣得直想揍他,又看到兒子長長的睫毛下,本來還殘餘著惺忪迷蒙的眸子,意識到所處環境的變化後乍然驚醒,等看清眼前的人是他,整個人鬆下來,軟軟地小奶腔叫了聲“爹。”

這一聲“爹”可太足貴了,周二郎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