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玉是不太想出門,但不去見劉公子,以後還有趙公子李公子,有句話怎麽說的,躲不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沈氏說到時人在雀橋等著,穿著白色長袍和青色披風,到時候手裏會提著一展橘子燈。
燕明玉想象中,那是一個長身玉立,相貌說不上多出彩,但也是乾乾淨淨的,有點像高中時的校草學霸。
如果不是就當燕明玉沒說。
唯一不太滿意的就是年齡,才十六,放以前,雙曲線方程還不會解。
燕明玉死前二十三歲,因為上學早一年,班都上了兩年了,才十六歲,還是個孩子。不過這個時代普遍成親都早,燕明玉沒法憑借一己之力改變現狀。
有時燕明玉也會想,她能賺錢,乾脆離開燕國公府,在外麵不比這瀟灑自在。但這隻是想想,她不想奮鬥,再說了,世家大族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像燕明月和她再不對付,也不敢在外人麵前說她壞話。
一個有汙點的嫡女,燕國公也不會準許她離開,最大的可能就是送回蕭陽老家,到時候別說做生意了,估計就連出門都費勁。
雖然燕明玉不太喜歡出門,但不代表她喜歡被一直關著。
所以,她還很希望劉熙遠是位良人的。
沈氏對這事兒比燕明玉還上心,為此,特意托人打了一套首飾,又讓繡房丫鬟新做了身新衣裳,井天藍的顏色,上頭繡著丁香淡紫的水波紋,披風是同色,到時候劉公子見了人也好認。
燕明蕎一道去沈氏是不反對的,畢竟隻是見個麵,多個人陪著兩人也不至於那麽不自在。在越朝男女之防沒那麽大,又趕上上元節,一塊兒看看燈會猜燈謎也是好的。
沈氏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若是真成了,她還舍不得女兒呢。
上元節這天,燕明玉都沒什麽精神。
出門她囑咐燕明蕎,“若是我說今晚燈會不錯,你就裝肚子疼。”
燕明蕎點了點頭,姐姐說的話她肯定聽,不過因為她和燕明玉熟,所以問了句為什麽。
這讓燕明玉怎麽解釋呢,燕明蕎才七歲,嫁人還有十年,哪兒懂大人的煩惱。
在這兒她不期待愛情,但希望嫁一個事少的。
燕明玉想了想道:“母親要給你二姐姐我選未來夫婿,你也幫著看看,若是不好,記得幫我在母親那頭說說。”
燕明蕎雖然小,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她都開始攢嫁妝了,自然知道嫁人是女子一生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她希望燕明玉嫁的好,以後過得比如今還歡喜。
燕明蕎:“二姐姐你放心吧,這事兒我一定記著。”
今兒府裏的丫鬟小廝也能出門看燈會,不過燕明軒不打算出門,馬上就考試了,滿打滿算還有八個月,還是抓緊些。
燕明燁卻坐不住,想拉著沈元景一塊兒出去,沈元景卻比他急,“馬上就上課了,傅先生留的作業我還沒寫完,你等等我,寫完再去吧。”
光等沒意思,燕明燁不得不看起了書,等到沈元景寫完的時候,燕明燁都看了好幾頁了,出門晚了半個多時辰。
燕明燁出門萬事足,他口袋也闊綽,什麽都想買,“你想要什麽別客氣,今兒我請客。”
沈元景:“我沒什麽想要的。”
燕明燁心大,但燕明澤記掛著院試(童生考秀才),開春就考,不比長兄秋闈在八月份,還有許多時間準備,想考中,自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燕明澤覺著燕明燁九成是考不中了,除非主考官是燕明澤的親爹,不然以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能考中就怪了。
另一頭,燕明月也和孟小娘她們一道出門了,同行的還有燕明茹、鄭小娘。燕明茹有心往正院湊,可燕明玉燕明蕎之間根本插不進第三個人,再加上鋪子的事,她還是和燕明月一道。
鄭小娘和孟小娘暫時放下往日的恩怨,商量著一會兒去哪兒看看,買點什麽。
上元節這日,街上比往常都熱鬨,每間鋪子門口都掛滿了燈籠,本來上元節就有燈會,燈籠五顏六色,各種形狀都有。
各條街道上,左右穿著長線,掛著一排一排的圓燈,往上看燈火蕩漾,每個人的眼裏都有光。
有翩翩公子,也有持扇的小娘子,說話打鬨,好不熱鬨。
街上還有人帶著麵具,有戲曲的,還有各種誌怪小說裏出現的人,看著又有趣又害怕。
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大多數人手裏都提著燈籠。
燕明蕎拉著燕明玉的手,兩人後頭跟著李嬤嬤和玉明軒的流露,李嬤嬤眼睛緊緊盯著兩位姑娘,一寸都不敢挪,生怕跟丟了。
好在兩人都不是亂來的性子,燕明蕎也生怕自己丟了,所以緊拉著燕明玉,“二姐姐,咱們先去雀橋嗎?”
定的是時辰是戌時一刻,沈氏讓燕明玉早些去,別遲了。
有道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見了之後不行還能去吃頓烤肉,若是行就去吃頓烤肉慶祝一下。
燕明玉:“對,去雀橋,你可得好好拉著我,別走丟了。”
燕明蕎晃了晃另一隻手裏的南瓜燈籠“二姐姐你放心吧,我記得,你說今晚燈會不錯,我就裝肚子疼……不然還是別裝肚子疼了,萬一再送我去醫館怎麽辦,我裝困吧,這樣咱們就能回家了。”
燕明玉低頭看了眼妹妹,燕明蕎正在想怎麽走得不動聲色,還不下劉公子的麵子。
她緊張的心平靜了些許,捏了捏妹妹的小手,“好好好,到時不回家,先去烤肉鋪子吃一頓。”
燕明蕎有十幾日沒吃過烤肉了,想吃。
街上人多,平日要一刻鍾多的路程生生走了三刻鍾,到雀橋時還沒到約定的時辰。
雀橋是盛京城護城河的一座石橋,架在護城河最窄的河道上,溢彩。
兩岸的說話時叫賣聲在耳邊交織纏繞,河麵上飄著很多荷花燈,裏麵燭火閃爍,映襯著河麵上的倒影,就像是一朵並蒂蓮。
河岸到河麵有一個可以容四人的台階,有人就蹲在那兒放河燈。
燕明玉便尋,也沒找到穿著白衣服,披著青色披風的公子,但是穿墨色藍色竹青色的倒是有的是。
燕明玉不想再找了,而是拉著妹妹登上雀橋,等著人來找她。
她沒看見穿自己這個顏色的衣裳,應該很好找吧。
十五的月亮挺圓的,碎銀子一樣的月光撒在河水上,燕明玉和燕明蕎站在橋邊,忽然聽見橋頭那邊傳來一陣吵吵鬨鬨的聲音。
人沒到看熱鬨也行,燕明玉眼見一個八九歲大的孩子抓著一個成年人打,幾乎是拳拳到肉,從橋下直接把人打到橋上,“你說這是你家的孩子,他叫啥!”
“還你家的,這人我前兩天剛揍過,也沒看你來找我啊,還你家的,我呸!”
兩姐妹這才注意到這個小公子身後還跟著一個衣著華麗的小公子,一邊流著淚,一邊去拉打人的那個,一張臉在冷風裏凍得通紅。
雖然被打過,可還是跟著打人的小公子,嘴裏喊著,“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李嬤嬤下意識抓緊燕明蕎,燕明玉也意識到,被打的那個可能是個人販子。
街上人多,人販子拐人可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而是專挑長得好看,年紀不大的,抱起來就走,若是有人攔就裝作熟人。
但今兒沒想到,遇見個硬茬子,也不聽解釋,直接上手,最可怕的是根本打不過。
誰能想到一個大人還打不過一個孩子,還是被按在地上打。
打人的小公子終於收手了,他騎著的那個人已經鼻青臉腫,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他對著身後的小廝道:“押去見官。”
燕明蕎眼巴巴地看著,雖然這人打人,她卻不覺得害怕。
盛京城敢這麽打人的估計就一個,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叫楚錚,上回林香林棗和她說過的那個,總打人的鎮北侯府世子。
原來是真打啊。
燕明蕎輕輕噓了一口氣,很快,橋上的人往左右退開,一個身穿白衣,披著青色鬥篷的人走了上來,對著剛才那個打人的小公子道:“楚錚,回府。”
白衣青色鬥篷,可是沒有橘子燈,這是劉公子嗎。
燕明玉又觀望了一會兒。
這人長身玉立,長得很高,五官帶著幾分銳意,身上沒什麽書卷氣,看起來不太像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