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何遠陽看自家哥的眼神也隱隱難以言說。
年後的時間沒年前那麽好玩,大部分時候都有人上門來拜訪,有時候老爺子會在場,有時候就何澤遠一個人負責交談,他剛回這院子和葉含聊兩句,管家又過來告訴他有人來拜訪。
這次倒還好,來的是張恒興和他爸,老爺子和張父關係還不錯,照例溜達著去茶室,張恒興沒去,在客廳的時候就對著何澤遠使眼色,兩個人最後沒跟去茶室,留在了客廳。
直到客廳裏的傭人也出去,張恒興把茶一喝,瞬間坐一邊來。
他一開口就是問:“你葉教授呢?”
在上次吃飯之前他們這堆人一口一個你家那位,吃飯的時候喊“小葉”,結果飯後再找人打聽了一下,最終從“小葉”變成了“你葉教授”。
何澤遠說:“在旁邊院子和何遠陽玩,你別去打擾。”
張恒興上上下下瞅了他一眼,問:“把人帶回來這麽久,有什麽感想?”
何澤遠慢慢喝了一口茶:“什麽感想?”
張恒興豎起大拇指:“你是真穩得住。”
“什麽穩得住?”
張恒興一頓,之後靠沙發上:“你就裝吧。”
何澤遠沒說話。
何老爺子和張父聊了有多久,何澤遠就和張恒興就在客廳待了多久。
他們是今天最後的客人,等到他們離開後,何老爺子回房間休息,何澤遠隔著一段距離瞅了眼在院子裏和何耶耶一起曬太陽的何遠陽,沒看到葉含,問了句。
小學生說他去房間裏打電話去了,大概是工作上的電話,他接了後就去打開了桌上的筆記本。
何澤遠應了聲,轉身走開。
他回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除了外邊細微的樹葉晃動的聲音,房間裏一片安靜。
他彎腰打開書桌抽屜,垂眼拿出深紅小盒,打開,關上。
再打開,再關上,最後仔細放進衣服口袋。
接了電話的第一天,學校複工,葉含回了學校。
這個時候離學生回來的時間還早,隻有部分研究生和博士生回來了,其他院的大部分老師也還在過各自的年,學校裏比平時安靜不少。
長假過後永遠是最忙的時候。
葉含回學是因為一個老教授打電話給他說有了點新進展,希望他能回學校看看。
老教授就是之前關照他的教授之一,姓鄭,最開始在b大任教,後來成為a大特聘教授,在和b大的合約結束後就直接留在了a大。
鄭教授平時雖然喜歡坐大辦公室和其他人嘮嗑,但同樣有自己辦公室,隻是裏邊不像一般辦公室那樣整潔,進去的時候還得多注意腳下。
鄭老坐在書堆後,鏡片後深陷的眼睛抬起來,牽帶起周圍皺紋皺成一堆。
他揮手示意葉含過去看電腦。
繞過隨意堆放在腳邊的綠植,葉含靠近,垂眼看向電腦屏幕。
“這個是小葉同誌他們出事故的時候的電腦的記錄。”
葉含記得這個。
電腦裏的數據都是事後通過其他方法搶救過來的,全是碎片化的信息,什麽也提取不出來。
“但是你知道老田那個人,就是不信邪,前幾天又去把記錄翻了個遍。”
鼠標下滑,電腦界麵跟著改變。
“他後來讀取了電腦當時的路徑,發現他們把什麽東西保存到了一個儲存容器裏。”
當時的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按照後來火災現場勘察來看,那個房間大概最先是玻璃炸裂,剛好那個時候的兩個人都在工作,在意識尚存的時候緊急之下保存的東西有很大可能和當時處理的事情有關。
葉含抬眼:“關鍵在儲存容器。”
鄭老說:“還記得他們留給你的那張照片嗎?”
他指的是有樹林草地和秋千的照片。
淺色瞳孔微動。
“我知道那是他們留給你的照片,但是除了他們想給你看的東西外,裏邊大概還有你現在更需要的東西。”
老教授說:“我們都知道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麽。”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隻有斷斷續續說話聲響起。
直到窗外樹梢上的雪堆落下,發出一聲響,老教授終於結束話題,最後說:
“……之前的數據畢竟還在那邊,所以這次和b大一起合作。”
他問:“能做到嗎?”
幾十年前斷掉的研究,跨校合作,業內評價,這幾個裏邊隨便拿一個出來,無一不高壓。
葉含站在辦公桌邊,眉眼淡淡。
有的人壓力越大越能發揮出能力。
他就屬於那一種人。
但有時候越強韌意味著越容易斷裂。
鄭老看著站在身邊的年輕人,晃眼間似乎看到了雨幕裏慢慢離開的瘦小身影。
在葉含離開之前,他沒忍住出了聲。
葉含轉頭。
嘴皮上下翕動,老教授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能說出,說了句“沒事”。
繁體小說網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