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含換了套衣服,除了頭發,一身重新恢複乾爽。
陳弈回房間換衣服順帶接了個電話,出來的時候看到他身上跟上一套十分甚至九分相似的衣服,眉梢止不住一跳。
葉含手裏拿著手機,頭頂毛巾,轉過頭來看他。
陳弈順著沙發在一邊坐下,看了眼窗外不斷淌過的雨水,說:“我那邊也打電話來說延期。”
他說完又看向葉含:“你不吹頭發嗎?”
葉含搖頭:“這樣就好。”
回複完最後一條消息,他把手機放一邊,取下眼鏡。
眼鏡上有水滴,戴上去模糊了大片的視線,不太方便。
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麽,陳弈起身,準備去找眼鏡布。
葉含從剛才放衣服的包裏又拿出了一個眼鏡盒,盒子打開,裏麵整齊躺著眼鏡布。
陳弈:“……”
陳弈又坐了回去。
他坐回去後還看了那個其貌不揚的包好幾眼,像是試圖透過現象看本質,看裏邊到底還有什麽東西。
葉含低頭擦眼鏡,他就繼續說:“剛看了天氣預報,說這雨下得不久,你要不先在這裏待會兒?”
葉含擦眼鏡的手停下,之後轉頭:“嗯?”
眾所周知,近視眼摘了眼鏡不僅會變瞎,還會聾。
他湊近,直視著陳弈,說:“抱歉,可以再說一遍嗎?”
距離很近,好像還能感受到對方說話時帶起的震顫感。
鼻尖傳來淡淡的空山新雨一樣的味道,毛絨毛巾遮住小半張臉,陳弈低頭就能看到對方的蒼白鼻梁和略失血色的嘴唇。
這好像是對方第一次主動靠近。
毫無保留,沒有絲毫警惕,就這樣坐他身邊,少了平時工作時揮之不去的距離感,像是隻要伸手就可以輕易夠到。
原本隨意搭在沙發上的手不自覺抓緊,莫名緊張,陳奕喉結滾動,後知後覺發現有什麽聲音蓋過了雨聲。
是自己的心跳聲,劇烈又快速。
不自覺向後傾了一點,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在葉含應聲之前,他站起來,又說:“剛淋了雨,我去煮點薑湯。”
葉含點頭,說了聲“謝謝”,之後移回視線,繼續擦眼鏡。
在走之前,陳弈像是想起了什麽,又一回頭,視線掃過樸素包包,問:
“你沒帶杯子吧?”
葉含:“沒有。”
陳弈這才離開,去了廚房。
隔著一段距離,把水壺放灶上,他站在廚房裏扯了扯剛換上的衣服,試圖平複一下溫度和心跳。
“……”
完全平複不下來。
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下,心裏繞著說不出的感覺,他打開手機劃拉了一下列表,視線從幾個狐朋狗友上略過,之後又關上。
沒一個靠譜的。
把手機放一邊,陳弈靠椅子上,微閉了眼睛。
不知道廚房裏的人在進行怎樣的思想鬥爭和良心譴責,葉含已經重新戴上眼鏡,扶了把下滑的毛巾,回何澤遠的消息。
對方在這邊開始下大雨後就打了電話,當時雨聲太大,他沒有接到,於是對方改為發消息,讓他看到的時候回一下。
葉含如實回了,說了雨勢,也說了目前在雨淋不到的地方。
他回消息的時候廚房傳來水燒開的聲音,之後就是一連串的響動。
陳弈端著薑湯走過來。
薑湯的味道實在說不上好,陳弈看到葉含萬年不變的表情終於有了些微改變。
儘管變了表情,對方還是捧著水杯認真喝完了整杯薑湯,末了還很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陳弈靠在沙發上笑了下,鏡片後的眼睛彎起。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果然沒過多久就轉為小雨,葉含離開,去了C大。
從C大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他沒去學校,直接回了家。
明天一早有課,趁著晚上還有點時間,他抓緊備課。
今天下午那場大雨大概是最後一場雨,一口氣下了個痛快,之後陰雲就慢慢散開,到了半夜的時候,天空徹底變得乾淨明朗。
第二天一早,葉含被過強光線刺得睜開眼。
他一向不關窗,陽光照進室內,一片明亮。
醒了後就再也睡不著,他慢慢坐起身,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比平時早了不少。
隔壁鄰居今天也起得早,兩個人於是一起吃了早飯。
何澤遠把牛奶放葉含手邊,看了眼窗外,說:“天氣預報說昨天的雨下完就會開始升溫,你注意加減衣服。”
葉含點頭。
——
今早葉含沒帶早餐,學生集體猜錯,全往前幾排坐。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教室裏一片亮堂。
講到一半,葉教授挽起衣袖,開了教室前側的大門。
遠遠站在教室外邊就可以清楚看到站在講台上的人。
隔著老遠,樹蔭底下,身後跟著兩個學生,男人一手拿資料,一手揣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白大褂的兜裏,轉頭看向教室裏的人,視線久久沒移開。
倆學生站一邊,交換了個眼神。
這一上午好像和平時沒有什麽不同,又有點些微的差別。
辦公室裏,陳弈起身接水的時候視線會不自覺掃過一側沒人的辦公桌,在一眾人討論的時候看向站在人群中心但大部分時候都在安靜思考的人。
下午的時候,葉含不在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