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六姐兒現下裡就連從清水缸裡頭將籰子撈出來都要思考思考,生怕叫師父被自己打擾到,影響了那絞邊綜的準備。
輕輕落步,一雙手捧著那浸滿了水,纏在籰子上的絲線,六姐兒甚至不肯讓那水‘嘀嗒"到地上,驚到需要靜心做事的師父。
抬起頭來看著自家徒兒,李大娘子隻覺得可愛的緊,不免輕笑出聲:“六姐兒,不消那麼小心翼翼,師父織羅織了多少年,隻要不同你言語,自然是數的清楚。”
看得出六姐兒生怕弄出半點聲音影響到自己,做師父的手下數好二十六之數,這便趁著自己不用因為數錯而重新數的當兒,同徒兒談上了這兩三句。
自己的心思叫師父發現了,六姐兒頗有幾分不好意思,默默頷首,忙是轉回頭去搖起紆來。
等到李大娘子那邊的絞邊綜何時搞得妥當,師徒二人便可以牽上經線,做織羅前最後的準備。
這進度聽起來是足夠快,隻是此時距離搬到這新鋪子已經過去了至少三五日,算一算,也屬實不短,眼見著就要到四月的夏日裡去,難怪二人片刻不敢耽誤。
“聽說李大娘子那織羅鋪子搬來了這邊,早些年總要繞過半個市西坊才能買到,如今倒是容易了……”黛眉朱口,滿身儘羅綺,若是隻看這些,還當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娘子。
隻是手裡那條平磨螺鈿和彩繪並存的漆器木尺,顯然暴露了這娘子的身份——這娘子自己經營著市西坊裡一家銷量不錯的成衣鋪子,是真真靠著自己手藝賺了大把銀子。
“可惜這李大娘子的羅,如今是既不占花樣,也不占價廉,你便是去買來,做成的衣裳也未必討喜。”
同行的娘子喟歎一聲,“也便是你,隻惦記著質量,還要這羅,否則李大娘子這鋪子,怕是已經做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