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娘子勿需擔憂,這次蠶、軟蠶我們是斷然不會繅絲充數的。”似是看出了李大娘子的顧慮,這養蠶人家的娘子笑道,“皆是長久的生意,何必因著這點蠅頭小利鬨得不愉快?”
“我們家中做這繅絲的活計也要有幾代人了,若不是老人年歲大,不好將東西帶到臨安城裡頭去賣,也不至於落得個無處銷賣的下場。”
養蠶人家的娘子也是給出了足夠的誠意,顯然是希望能夠做得這單生意的。
“都是極好的蠶種,暖種、收蟻、上簇,無一不是在最合適的時辰裡頭。”這娘子家回身喚兒女拿出些繅好的蠶絲來,遞與李大娘子看。
周遭不少人家早就將蠶絲送到臨安城裡去賣,便是質量再好,這些蠶絲也隻能滯留在手裡:“皆是熟能生巧的活計,少有什麼結節在上邊,娘子大可看上一看……若是和心意,再買來也不遲。”
“早些年沒有這麼多人家做養蠶繅絲的生意,便也好生活些,這些年來已然很少能賣到泉州港那邊去,同外邦人做生意,到底不同曾經那般好賣。”
也不消前者說些什麼好叫李大娘子和安六姐兒下定決心選擇今日這絲的話,好歹這絲拿回去尚且需要處理、精煉一番,隻要這絲乾乾淨淨,韌性能比之前那動輒斷絲的線好上些許,李大娘子便能滿意了。
如今手裡的銅子兒有限,花起來總也不好大手大腳的,雖說這絲的質量同人的手藝都還算得上是不錯,二人卻也不得在乎這花出去的錢會不會打了水漂。
桑沃蠶肥,做工的人也細致的緊,繅出來的絲便光滑白淨。似是活該安六姐兒和李大娘子好運氣,未走出來多久,便遇到這合心意的絲來。
二人沒急著定下這絲,隻是同那養蠶的娘子攀談起來……
珍珠蒼碧翻濤隱,清風拂麵送知音。一望千山桑蠶林,短褐舊衣果辛勤。李大娘子同這養蠶的王二娘子一談如故,從這繅絲的幾千年,歎道臨安羅的鼻祖——越羅。
你一言,我一語,對於官家的英明、臨安的興盛,皆是讚不絕口。提到這絲羅,更是不儘的驕傲意。
“雙林的綾、吳越的羅、再加上那千金的錦繡,天青的瓷器,不隻是官家喜歡的緊,便是從泉州港送出去,順著到海外,更是叫他們那些沒見過的喜歡得緊……”
無論是周遭的倭國、高麗,又或者是遠些,叫王二娘子都叫不出名字的邦國,皆是不如如今的繁盛富足,百姓心裡自然帶著幾分看不起在。
王二娘子又是個善言語的,張口便是一發不可收拾,“聽說那些賈人,可是得盆滿缽滿,官家也是借此得了不少稅錢去。”
自家師父同王二娘子沒個停歇,安六姐兒乾脆也不再光聽著,仔細打量起那些蠶繭同繅好的絲線來,算計著出多少貫銅錢買下來才算合適。
“我們這些絲羅的衣裳,到了他們那裡,恐怕更是穿不起!”
“本就該是如此,我大宋的好東西,哪裡容得旁人糟蹋?”
“豈止如此?”王二娘子談的激憤,一時間顧不得什麼文雅,隻叫屋裡頭的官人都探出頭來。
你來我往的言語之間,二人聊得愈發投機,若不是旁邊還站著安六姐兒,恐怕隻叫做師父的忘了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