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150(二更) 西出河穀(2 / 2)

“我與先生,是否也已有多時未曾並肩作戰了?”

上一次配合行動,還是她手中並無多少人手可用的時候,籌劃那將劫糧的黑山賊給一網打儘,而後程昱便幾乎從事的是內政工作。

可非要算起來的話,有此等體魄的程昱,在必要的時候應當是算作武將的,在原本的曆史上,曹操給他的升官路線也是武將體係,甚至有過“程昱之膽,過於賁、育”的評價。

若不是喬琰手中沒有真正意義上長於庶務的文臣,程昱又最符合作為心腹的定位,她早應該給他換個位置了。

但放在如今也不遲。

這涼州之戰,考慮到涼州人對州郡長官的“審美”,他其實比賈詡和荀攸還要適合同行。

程昱朝著喬琰拱了拱手。

他已聽出了喬琰話中對他的倚重和期待,自然不會拒絕。

他隻是又問了句:“在我等出兵之後,並州的內政如何安排?”

喬琰不假思索地回道:“令功曹、簿曹與治中各掌一份便是,其餘屬官我會對應安排的。”

故而在第二日她召集麾下人手集會的時候,便將這些安排說了下去——

與她同行的文官:程昱、賈詡、荀攸。

與她同行的武將:典韋、趙雲、褚燕、呂布、麴義、傅乾。

兩個還不能算是自己人的外援:蓋勳、薑冏。

暫代州中事務:陸苑、秦俞、戲誌才。

郭嘉和張遼等人依然負責邊境之事。

“涼州之戰要緊的是後方不能生亂,我令你和仲饒一道執掌內政,便是讓你替我看好並州境內的世家,無論涼州方麵的消息傳達是否及時,都絕不能讓他們生亂。”喬琰將陸苑留了下來後,開口說道。

仲饒便是早前喬琰在給秦俞提供的幾個表字備選項中,由她選擇出來的。

俞有安定和美之意,田產豐饒自然也在其中,喬琰在備選中加入此字的時候是想到,後世有一名為“俞”者表字文饒,又在知縣任上開渠築堤植樹,多有善政。

秦俞當然不知道此事,她隻是覺得,這還正合乎喬琰給她的職務定位。

見陸苑聞言並無重任在身的忐忑,而是大氣地應了下來,喬琰也不免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繼續說道:“此外便是後勤補給軍糧的問題,春耕期間我不會讓涼州戰事成為並州的負累,但隨後的軍糧補給,並州內卻絕不能出差錯!”

陸苑回道:“君侯且放心就是。”

這些話交代完了,喬琰想了想又問道:“你父親那邊的情況你如何想的?”

也差不多便是開春時節,從南方還送來了一條消息。

袁術領了劉辯這一方朝廷的車騎將軍之位,駐紮於豫揚之間。此人又向來傲慢,竟以半個揚州牧自居,於九江郡募集重兵。

若隻是如此便也罷了,他還公然勒令廬江太守陸康向其繳納萬石米糧充當軍資,在遭到了陸康的反對後,袁術竟毫不猶豫地將陸康打為叛逆,以其並未承認劉辯為天子、也未曾上繳稅賦為名,發兵向其征討。

此前袁術去信要糧,還隻是這兩方之間私人的事情。

可他這麽一開戰,可就將消息傳遍各州了。

喬琰也不例外地得知了此事。

這確實是那路中悍鬼袁長水做得出來的事情,可這對於身在廬江且年事已高的陸康,以及陸氏家族百餘口人來說,就不是什麽好消息了。

陸苑聞言歎道:“我如今能做的也不過是往廬江去信一封,一是告知於父親,我還尚在人間,二是告知於他,如若廬江郡治所舒縣不可保,不妨讓族人先來並州避禍。”

至於陸康能否聽得進去……

陸苑素知他脾性執拗,心中不免有些擔心。

可兩地相距甚遠,廬江郡已貼鄰到了長江的邊上,所謂遠水解不了近火正是如此。

“是否要……”要如同讓鮑鴻前去保衛麋氏安全一般,讓人去接應陸氏子弟?

喬琰話未說完,已聽陸苑搶先一步回道:“不必了。君侯將並州庶務托付於我,無論如何我都當先以並州之事為先。方今時局動亂,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企及,若父親執意要與廬江之民共存亡以全忠義,我也唯有尊重他的選擇。”

她話說到此,有一瞬的低沉,又忽然以堅定的口吻說道:“若事與願違,他年君侯若與那袁術敵對,但有機會,我必手刃此人性命!”

喬琰朝著她看去,隻見得她目光中一抹冷冽如刀的顏色。

南北之隔閡,各人之抉擇,讓此刻親族命數都變成了一種未知數,可就像她當年遇到陸苑的時候,對方深諳趁勢而為、當斷則斷的道理,如今也是如此。

她也更清楚地意識到,陸苑為何會給自己取字為如卿。

在陸苑的說法裏,陸(六)如才是這個字。

此六如並非是佛教之中的六如之說,而是《詩經·小雅》之中的幾句話,“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如鬆柏之茂”。①

這本是“九如”。

但“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句卻過於僭越,被陸苑從中剔除了出去,剩下的就是六如。

以喬琰看來,她確有山川鬆柏之姿了。

她也能足夠放心地將並州的人事調動權利交予她!

這是她的左膀右臂呐!

在諸事安排妥當之際,也便是她與蓋勳所說的光熹二年四月——

並州牧麾下兩萬五千兵卒集結於上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