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108(一更) 托孤之臣(2 / 2)

有一部分是度遼將軍營的從旁協助,以韓馥麾下的麴義作為主將。

有一部分是邊防守軍中的合理抽調。

剩下的才是新招募來的兵卒。這些兵卒又已經在冬日,於先並州刺史留下的武猛從事和她新委任的雁門郡從事、以及雁門太守麾下的兵曹掾手下訓練,以並州的整體作戰素質,這些人到了開春,必然能成為一支相當可觀的戰力。

此外,先前她禁足於樂平期間,在汜勝之書的輔助下閒來研究農桑,發覺以動物骨骼經由處理後加入田地之中能增進土地肥力,此番征兵之中她也對外表明,襲擊鮮卑所獲牛羊馬匹,州府不留,耕牛用於農事,羊用於肥料,馬用於穩固邊防。

正因為這說法,士卒人人有作戰之心,必能揚我大漢聲威。

喬琰出於某種惡趣味,在以上由戲誌才寫完的文書最後,又寫了一句。

【願陛下托臣以討賊固邊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③

劉宏又不知道後來試圖光複大漢的蜀漢丞相,在北伐之前寫下了這麽一份出師表,他看完喬琰的奏報後,也就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這一戰的確可打!

往年,準確的說,是在檀石槐去世之前的每一年十二月,都能聽到鮮卑或是進犯並州,或是襲擊酒泉,或是出擊遼東的消息,那麽又何妨在對方冬日的一無所獲後,在春日給對方沉重一擊!

他曾在西郊大營親眼見過喬琰這副領兵藝壓群雄的狀態,更知曉她先前出塞的戰績。

那並州刺史麾下的武猛從事自從上任以來,確實將雁門一帶的邊防守衛得嚴嚴實實,若非對方並無什麽出身,也沒有正麵勝利的戰績,是合該再往上升一升的。

如今這二者聯手,即便那鮮卑擁兵十萬,可考慮到其分散各處,又必然被我方的主動出擊打上一個措手不及,那麽也未必不能建立衛霍之功!

劉宏情知自己的病情越發沉重,越是因為如此,他也便越是對自己所擁有的利刃抱有更高的期待。

就像由蹇碩所率領的那西園八校……

經過一個冬天,喬琰那邊的備戰工作已稱得上是有條不紊地開展,這頭西園八校的募兵也到了尾聲。

對這支直屬於他本人的隊伍,劉宏抱病做出了一番審閱。

雖然這些人出自十三州各處,其中也多有為了達成募兵效果而硬湊人數的,比起北軍五校這等精挑細選,門類整齊的精兵自然是混亂了不少,可這畢竟是他觸手可及的助力。

蹇碩更深知劉宏想要看到的是什麽,乾脆將曹操從譙郡招募來的許褚以及許氏宗族一並前來的三百人都放在了最前頭。

這隊伍看起來是有些鄉野之氣,卻也未嚐沒有一番豪烈之風。

西園八校如此,能勝過八校校尉的喬琰更應當不會辜負她的期待才對。

他不再猶豫,在那奏疏的最後寫下了“準戰”的批複。

這朱批二字落定,他忽然覺得自己也稍多了幾分氣力。

或許等到開春他的病情就會好轉不少,屆時再讓太醫院會診一番,或許還能再多活上五年,而不是如某個最有膽子的混賬一般,說什麽他若再不保重身體,隻怕活不過兩年。

若是有五年的時間……

“陛下,皇子協來向您問安。”

劉宏聞言收回了思緒,將批複了喬琰的奏疏交給了一旁的小黃門,令其將消息送出去,由專人快馬疾馳送往並州,這才讓人將劉協給帶了進來。

在這殿中的人都看得出來,隨著董侯的到來,劉宏的麵上明顯透露出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喜色。

這位陛下偏愛劉協,絕非隻是因為劉協剛出生不久就失去了母親,乃是個擺在明麵上的弱者,更不是因為他比之劉辯年幼。

在劉協走進嘉德殿的時候,這今年也不過才九歲的小皇子身上已經表現出了一番沉靜大氣的做派,正因為這種氣度,劉宏越看越覺得劉協與自己相似,遠比瞧著懦弱許多的劉辯討喜。

劉宏反正是不會覺得,他因為早年間多位皇子夭折,同意將劉辯先養在道人史子眇的家中,造成了這種氣質上的偏差。

他對著劉協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邊來。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劉協不難分辨出這空氣中還殘存著的藥味,但早慧如他,並不會在此時說這些來讓劉宏不快,說的隻是自己今日已先向董太後請安,太後身體康健,乃是父皇對其贍養有加的緣故,隨後便說起自己今日讀了哪些書,而後他又說道:

“孩兒跟隨王師父修習劍術,隻恨而今年紀尚小,難有虎賁之力,為父皇分憂。”

他所說的王師父正是當代的劍術名家王越。

因那王越有為官之心,劉宏乾脆讓他做了兩位皇子的劍術啟蒙師父,但顯然比起劉辯,劉協對此道要更感興趣些。④

劉宏作為權術平衡的忠實愛好者,自然知曉一個道理,身為帝王,若沒有足夠的膽魄,絕無可能在各方勢力周旋之間保有基業。如今二子都過於年少,可起碼劉協的這種膽氣讓他更望之心喜些。

也或許,還因為他自己沉屙日篤,便更想看到兒子表現出康泰健朗的樣子。

他開口回道:“既是習劍便該循序漸進,何能在一日之內畢他人一年之功,那河南史阿跟從王將軍學劍,縱天賦卓絕,也非三五日內劍術可成,隻得其法而已。”

“父皇所說甚是。”

“你且去吧,而今不需你為我分憂,父皇自有自己的大將軍和股肱之臣。”劉宏拍了拍劉協的肩膀,示意他退下去。

年幼的劉協雖然覺得父皇在提及那大將軍三字的時候,語氣稍有幾分古怪,卻也沒聽出這話中的其他意思來,遵從父親的旨意退了下去。

他又哪裏知道,前幾日被劉宏派去平定葛坡亂賊的典軍校尉鮑鴻,忽然被人指控貪墨軍糧。

若是先前選拔西園八校期間沒出現這樣多的波折,以劉宏這等小氣非常的做派,必然直接將鮑鴻給處斬了事,可他如今隻覺處處有人在製約他的手腳,便在獲知消息後先尋人探查了一番,竟一路查到了何苗的手下。

他並未對何苗發作,隻在心中又連帶著給何進記了一筆。

誰讓這愚蠢的手段,顯然隻能是何家兩兄弟一道想出來的!

經此一事他也越發確定,他隻怕不能再放任何進繼續下去,否則一旦讓劉辯繼位,這位驕橫非常的外戚必然成為皇權的威脅。

相比起來,那被他擢拔到驃騎將軍位置上的董重,就要顯得安分許多,也更符合他對於外戚的定位。

可要將劉協捧上這個皇位,除卻他自己得儘量多活幾年之外,因何進與何皇後的勢力已成,他也必須給劉協留下足夠的勢力憑據,或者,在自己過世之前,將所有的障礙都給拔除乾淨。

想到先前喬琰送來的那封奏報,劉宏沉吟許久,緩緩開口道:“張常侍……”

張讓連忙應了聲“是”。

“你以為,除卻蹇碩之外,那喬燁舒可能為朕托孤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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