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跑都跑了,現在停住怎麽看都是掩耳盜鈴行為。
蔡邕從容地從托盤裏抓了一把楮樹穗,而後往喬琰這邊走了兩步,說道:“喬侯選擇楮樹著實很有遠見,這楮樹穗為食,雖在外表上有失風雅,卻不遜色於肉味。”
蔡邕說完,仿佛是為了驗證自己對於喬琰的誇讚的確是出自真心,將手中的蒸楮樹穗給吃下了兩段。
蔡昭姬瞪大了眼睛朝著父親看過來,沒想到父親在這種一本正經地給自己找理由上,其實還是有點本事的,但把這種本事用在搶食上,又讓她忍不住捂了捂腦袋。
眼不見為淨,她乾脆自己也跟著抓了一把。
當然,蔡邕的話也不錯,這楮樹穗的確在樣子上少了些風雅,看起來有那麽點像是蟲子。
此前別說不會有人將這東西放到蔡邕這種當世大儒的麵前,她們依托的泰山羊氏,到底得算是世家,也不會去收集此物來食用。
可要蔡昭姬看來,在如今這時節能讓人吃來滿足,又哪有那麽多條條框框的有失風雅。
楮樹穗乃是楮樹的花穗,按照秦俞的指派,將樹上的保留了一部分,摘下了一部分,分發到了各家,就連那黑山勞改隊的也沒漏下,剩下的還要留著確保今歲的結果收獲。
在喬琰還不曾回來的時候,秦俞已經先以涼拌之法做了一釜。
因少了頂頭上司,加之樂平近日該做的耕作之事都已完成得差不離了,大家便也忙裏偷閒圍坐在了這裏。
圍坐之中聽得秦俞說起,這楮樹穗不摘空乃是因為此樹雌雄異株,剩下的還得用於授粉結果後長出的果子,此物雖吃來澀舌,卻也頗有明目之效。
加之種子落地生樹容易成活,他們樂平若要延續上幾年的楮皮衣行當,怎麽都不能將其儘數取走了。
但隻是這半數的花穗,已足夠她們過一把嘴癮了。
故而又跟著換了一種做法。
她們一邊等著這一趟新出鍋的麵粉蒸楮樹穗,一邊聽著秦俞繼續說起,楮樹連葉子都能治療手足癬,楮樹汁便是近來縣吏裱糊所用的漿糊。
蔡昭姬便忍不住問起,為何此前沒有人將楮樹如喬侯一般用起,聽來這樹竟好像渾身是寶。
蔡邕插話回道:“此地人多,兼有製衣造紙之用。”
尤其是衣。
這世上最大的需求莫過於衣食住行,此前許多地方將楮樹視為惡樹,還是因為它長得太快,偏偏又沒有對應的用途。
但樂平不同,黑山賊的歸化造成了此地人口的密度絲毫不遜色於大城市,造衣和造紙以及燒火的需求足以讓楮樹快速被消耗清除掉橫生的部分。
而後,楮樹葉入藥,楮樹穗為食,待到秋來楮實入藥的入藥,栽種的栽種,這是一條完整的將其利用徹底的鏈條。
便導致這惡樹,和樂平鎮上同樣有惡名的黑山賊,竟頗有幾分相得益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