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361(二更) 可願遷居(2 / 2)

既然現在趙昂這位牂牁太守已差不離坐穩了位置,由法正對著他們的鄰居發出幾句問候,也算是分屬尋常之事吧?

說不定還能起到些奇效!

程昱回道:“此事我會儘快告知於他。”

交州的消息要想傳遞到長安,一條路是從荊州走,一條是先將消息送到揚州,由揚州送信鴿回返,另外的一條便是從益州。

相比於前兩條路,自益州傳遞沿途過境都是喬琰能掌控的地盤,又不必穿越交州境內太遠的距離,在路途上浪費時間,顯然要更合適得多。

可惜隨著揚州之變,喬琰以信鴿通傳消息之事已對外傳揚了出去,聽聞袁紹和曹操那邊也都陸續開始豢養信鴿,交州那頭也應當收到了消息。

想來就算有商隊作為掩護,要想將新的信鴿送入交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現在還有其他的傳達途徑,也不算是太過失敗。

這麽一看,南麵便暫時沒有要喬琰太過關照之事了。

左慈和於吉都已經按照她的指示南下交州,來到了張津的地盤上,想必此時已經和他完成了接頭。

荊州牧劉表在她將朱儁調走後正在開始收攏南部的勢力。

益州南蠻的攻伐進度雖不算快但也堪稱喜人,眼下也能分出多餘的心神來留意交州這頭的情況。

現在就等著張津那頭先一步有動作了,而這樣的動作——

絕不可能逃過喬琰的耳目!

有了這一份兜底的信心,喬琰便可以轉向過問其他事項了。

比如說,隨後要跟隨她回返洛陽的人選。

她在向著劉虞請罪的時候就已經說到,她打算將衛覬的官職做出一番調動,放到弘農郡去。

一旦洛陽收容的民眾數量超過了其所能承擔的上限,荀彧便會將其中一部分人調度到附近的弘農,由衛覬來接手。

這樣的調度在原本洛陽還是都城的時候操作起來不太容易,在如今卻不算麻煩。

若非要算的話,還是弘農郡距離長安城更近些,在灌溉條件上也並沒有比洛陽差到哪裏去。

收到喬琰的這個調度指令,衛覬自然沒有什麽異議。

或許唯一還算是件麻煩事的也就是,原本由衛覬擔任的右扶風將會由何人出任。

“此事交給陛下來決定就是,”聽衛覬這麽問喬琰並無猶豫地便給出了這樣的一個答複,“右扶風也算是天子腳下之地,三輔之一,右扶風官職形同太守,若我才請完了罪,又對這樣敏感的一個位置舉薦上去了個人選,和在天子近前又設置了個監視之人有什麽區別?”

衛覬其實覺得這話不必說得這般嚴肅。

但既然連喬琰都這麽說了,他再做出什麽建議也沒有必要。

眼下的局勢似乎對她來說不那麽有利,需要處處小心,想來他們這些做下屬的也該當謹言慎行才對。

懷揣著這等想法,衛覬直接將本還想說出的另一句話給暫時吞咽了回去,打算即刻回返家中籌備前往洛陽的行裝。

但喬琰是何等敏銳之人,衛覬的這番欲言又止並未逃過她的眼睛。

“有話說出來便是,何必遮遮掩掩的?”

衛覬斟酌了一番後問道:“我想替二弟問詢君侯一事。”

聽衛覬提起他那個弟弟衛仲道,喬琰已意識到了什麽,果然聽到衛覬問道:“不知君侯麾下的女官嫁娶之事,是否要經由君侯的準允?”

衛仲道在樂平書院內就讀已結束,因其早前身體不佳的緣故,並未回返河東郡,而是住在了長安,以便隨時可以接受池陽醫學院那頭的治理。

數年間的調理倒是讓他的身體好上了不少,起碼應對尋常情況已非難事,按照張仲景所說,他那不足之症也大有好轉。

於是他便想著,既有兄長在上,喬琰又已自揚州回返,何不趁機讓兄長向君侯打探一二,不知可否準允他向蔡邕提親迎娶蔡昭姬。

按說尋常的婚嫁之事隻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也夠了,但蔡昭姬的情況顯然不太一樣。

她在喬琰麾下擔任要務,雖在官職上不顯,但其所負責的樂平月報和文籍刊印之事都至關重要。以衛仲道揣測,若她要出嫁,勢必要告知於喬琰。

“仲道還讓我告知於君侯,因他為家中次子,並不需支撐門庭,便是入贅也無妨,如此一來也不會耽誤昭姬在君侯麾下出仕。他長於文墨,通曉書文,能協助昭姬整理文書典籍,編纂月刊。河東衛氏在早年間便已決意效忠君侯,絕不必擔心他的身份帶來麻煩。此外……”

“行了行了不用說了。”喬琰擺了擺手,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都沒想到會有人求親求到她的麵前,也不知道是應當說衛仲道和他兄長一般格外有眼力,還是應該說,自己在下屬這裏的積威在這數年間越發深重,以至於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但怎麽說呢……

“我可不負責做媒撮合,既然是要向昭姬求親,讓他自己去說。也不必告知昭姬,他已經先來我這裏征求過一次意見了。”

否則誰知道會不會對昭姬的決斷造成什麽乾擾。

年輕人的事情交給他們年輕人自己考慮。

曆史上的昭姬和衛仲道,因後者的早夭而分離,如今兩人都已接近雙十年華,若的確相配相知,喬琰也沒必要對此做出阻攔。

衛仲道自己都提出來了可以入贅,又不影響昭姬的女官生涯,無疑也是個好消息。

喬琰雖並不打算強求下屬都不能是嫁人,就比如剛在益州立下戰功的王異便是趙昂的妻子,但有人做出些改變,給出個範例來,實是讓人能有另外的一種選擇。

見衛覬還愣神在原地,喬琰抬眸問道:“愣著做什麽,他難道還指望我去替他求親不成?”

“當然不是!”衛覬連忙回道,“無論能否求親成功,我都先替仲道多謝君侯成全。”

都說長兄如父,他這個兄長做得可著實不大容易。

但當行出喬琰書房的時候,衛覬又忍不住露出了個笑容。

若非當年他決定前來見一見喬琰,隻怕仲道的病症拖延到最後,隻能落個病故的結局,也無法遇到對他而言的良偶佳配,河東衛氏,也無法有今日這個發展局麵。

他實是在彼時做出了一個最為正確的決定。

等將消息告知於仲道後,他便啟程前往洛陽去!

——————

“洛陽?”

漢中的一處平屋內,麵上有一道劃痕的少年忽然聞聽這個決定,愕然抬頭朝著坐在他對麵的夫妻看去。

自光熹三年的八月裏他從劉協變成王安,從漢室的傀儡天子變成一個樵夫之子,他所過的日子縱然清貧,卻不知要比他在早年間過的提心吊膽生活舒坦上多少倍。

對劉協來說,在長安為董卓所挾持的日子都已經是對他而言有些遙遠的回憶了,更何況是中平六年之前的洛陽記憶。

可此時,這個地名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以一種格外猝不及防的姿態。

聽到養父說起有意搬遷到洛陽去,他甚至在心中湧起了一股恐懼的情緒,夾雜其中的則是對洛陽已生出的陌生。

他強裝鎮定地維持著夾菜的動作,朝著養父問道:“為何有搬遷到洛陽去的決定?”

他們在漢中不是好好的嗎?

漢中的那個造船廠雖因將大多數人員都轉去了海陵,變得不如原先人多,但他們的木柴和山珍隨著漢中的發展也不愁賣不出去。

生活在山中的情況,讓劉協少有接觸到山外的群眾,就算有的話,也絕不會將他這個麵有傷疤的年輕人和曾經的長安天子聯係在一起。

可到了洛陽就不同了!

洛陽民眾數十萬之眾,就算他們可能湮沒在人群中顯得極不起眼,也難保不會遇上故人,將他的身份給辨認出來。

而劉協一點都不想麵對這樣的結果。

這何止是意味著他此刻所能享受到的平靜生活將會被頃刻間打破,也意味著……

意味著在他看來坐在皇位上極為稱職的劉虞,也會麵對起兩難的處境。

不,應該說,他若回去,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劉虞,甚至是對扶持劉虞登上皇位的喬琰,都不會是個好消息!

到時候將要由誰來坐在天子位上呢?

劉協並不覺得自己非要做這個天子。

這數年間從他的養父那裏透露出的消息,和他在漢中親眼見到的景象,都在對著他傳遞著一個信號——

現在的天子很好,扶持著天子的那位大司馬也很好!

並不需要他的存在來給這些人造成麻煩。

可他的養父因不知道他的身份,大概也難以理解他此刻混亂的心緒。

他好像隻當養子這問題是在問他們的計劃,便回道:“我們這幾年間趁著漢中建設賺了點餘錢,大司馬又將書籍印刷的成本給降了下來,我琢磨著也夠讓你進學的。不過這進學之事,總還是去長安或者洛陽的好,再不然便去並州。但你早前說不喜歡長安,並州又著實太遠了些,這麽一看,倒不如去洛陽。”

“我本打算再多攢些開銷經費再說,可洛陽那頭有消息傳出,因天災承載能力的緣故,流入洛陽的民眾會有限額地接收,難保我們再過些日子才去,便不能留在那裏了。”

養父話音剛落,劉協便看到養母朝著屋中四處打量了一番後接話道:“我們的家私原本就不多,若真是決定了要去,那趁早動身也容易。要真是按你說的,後抵達的要被遷移到別處去,我們是該早早出發才是。”

下一刻,這兩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劉協的身上。

明明他很清楚地知道,他們此刻朝著他看過來,無外乎便是在傳遞一個信息,既然是要給他謀求進學的機會,總還是要由他自己來做出決定的,可麵對著這樣的目光,劉協隻覺自己握著碗筷的手都在此刻開始發涼。

養父母給出的理由無比的充分,尤其是這個因為洛陽限製人數的緣由才要儘快前去的情況,從他們的口中說出,簡直字字句句中都透著對他的關切之心。

然而也正是這樣的一份關切,當真是沉重到了讓他恐慌。

“小安……”養母留意到了他臉上一瞬的神情變化,溫和地問道:“你是不想去洛陽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