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還是劉備和陳珪等人截獲了揚州信使後,在對著周瑜展開圍捕行動的同時朝著袁紹送出的,希望他能在徐州無暇從戰局中脫身的時候,看看能否對喬琰在揚州的行動做出一番限製。
這封信報原本早就應該送出去,誰知道因在半道上遇到了快馬發病,又正好在泰山郡境內,沒能儘快完成和兗州地界上的送信驛站交接,以至於當這封信送到鄴城的時候,其實已經比它該當送達的時間晚了兩日有餘。
可袁紹是不知道這些的,他也一眼就看到了在信中提到的孫策之死。
孫策死了?
這簡直是袁紹自打開年以來收到的第一份好消息!
自從喬琰扶持著劉虞在長安登基到如今,袁紹沒有一天不在想著,為何不讓這位親自征討的大司馬乾脆身殞於某一場戰役之中,到時候他便不必再麵臨著這樣多的困擾。
可偏偏誰都知道,喬琰的武力值比起頂尖的武將也不差多少,年歲也比他小了一半。
除非出現什麽意外,否則必定會是袁紹先死。
但此刻這條孫策過世的消息,卻好像是讓他看到了一種原本隻能算是奢望的可能性。
各州州牧之中年齡最小的那一個,在親自征討祖郎的路上意外身死!
而劉備和陳珪都判斷,這並非是敵方為了迷惑他們而做出的障眼法消息,也沒人會拿這等州牧身死的消息來開玩笑,可信度相當之高。
那孫策能因為這等情況離世,喬琰為何不能?
這些個年輕人個個仗著自己的本事高超,便行橫衝直撞之舉,還都與他袁紹站在了對立麵,而今總算是到了讓他們吃到苦頭的時候。
可還沒等袁紹得意多久,便已看到了劉備信中的後半段,說的是喬琰抵達揚州已完成了對祖郎的征討,又拿下了吳郡四姓,不日之內便有北上徐州之可能。
倘若他們在對周瑜的圍剿中並未起到應有的效果,請袁紹務必儘快做出支援,以防當喬琰本人也親自參與到此戰後,徐州這邊會無法抵擋住這兩方合兵來擊的壓力。
袁紹臉上的喜色直接凝固在了當場。
“她是閻王嗎!”袁紹震怒間將手中的信報拍在了桌上,“她前腳剛到揚州,後腳孫策就死,還讓她順利地接手了揚州的勢力,順帶完成了對祖郎的剿滅任務。”
但凡讓喬琰的人手晚一點抵達揚州,讓揚州內部因為孫策身死而發生動亂,最好是乾脆變成一團散沙,他就有了從中拉攏人手的機會。
目前身在徐州支援的周瑜也就必須回返揚州平亂,徐州地界上的僵持頃刻間就會被打破,甚至將徐州南部徹底給奪取回來。
可喬琰來得太快,達成戰果也太有效率,以至於根本沒有給人留下任何一點插手的機會。
就算是寫信的劉備希望袁紹能在空暇之餘對揚州的情況做出乾擾,原本也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還是更多地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算計周瑜上,畢竟要讓袁紹隔著這樣遠的距離對揚州做出什麽影響,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除非袁紹能隔著海從青州出發前往揚州,然後來上一出軍事攔阻。
但姑且不說袁紹的人到底有沒有這個海航作戰的本事,就說這航船進軍的時間,對比喬琰曆來掃尾的效率,隻怕也已來不及了。
“也未必來不及,我聽聞孫伯符有個堂兄名為孫暠,向來有些桀驁氣性,也和孫伯符的關係不算太好,若是能夠將他表舉為揚州牧,或許還真能給喬燁舒製造些麻煩。”許攸在從袁紹手中將信給接了過來,看了看其上的內容後開口說道。
“不過,就像主公所說,我們可能已經來不及對揚州造成什麽影響了,喬燁舒不會隨意對著周瑜做出這樣的征調指令,極有可能是已經基本掌控了揚州局勢,確定孫氏舊人不會做出對她違逆舉動,這才送信給周瑜的。”
“最好還是在支援徐州上做出些安排。”
“若父親需要孩兒的話,兒願為父親分憂。”身在席間的袁尚當即接話說道。
許攸的眼神漂移了一瞬,但想到袁紹對袁尚這個兒子的喜愛,他極力控製著自己,並未說出什麽“此事不適合三公子來做”這樣的話。
他將目光朝著在座的另外幾人都看了眼,不出意外地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相似的神色。
或許也就隻有袁紹本人會覺得這是袁尚孝心可嘉的表現,而不是這個年輕人過於好高騖遠。
不過袁紹還是有點數的,他自己都不是喬琰的對手,他那個未成年的兒子更不可能會是。
袁紹誇讚了袁尚兩句後,便轉向了許攸問道:“子遠,你覺得倘若讓曹孟德自豫州出兵,有無可能在喬燁舒北上之前拿下徐州?”
讓曹操出兵其實是個很危險的決定,尤其是在兗州豫州可能會麵對司隸那一路兵馬入境的情況下。
可危險歸危險,也未嚐不可一試。
要知道喬琰和曹操之間還有那約見於虎牢關的邀約,倘若人人都覺得曹操是要前去赴約的,那麽誰又會想到他會在此時進攻徐州。
許攸心中一番思忖,當即回道:“有可能,不過明公必須在此時從河內郡發兵一路,再給西邊製造出些壓力,同時作為曹孟德的援軍,這才有可能令他放心發兵。”
得到這個回應,袁紹臉上的神情好看了不少。
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忽而有急報送達的聲音從外間傳來。
明明急報的內容還沒呈現在他的眼前,袁紹已被數次打擊造成的下意識反應,讓他先站了起來,又走到了桌案之前,以防自己在激怒之下又將桌子給踹了。
這來報的信使根本沒意識到袁紹的這等舉動背後還有這意思,想到他要匯報之事,他甚至沒有抬頭看向袁紹的膽子,而是在疾步進入此地後當即伏地跪倒,用顫抖的聲線說道:
“明公,徐州急報,劉玄德沿淮河戰線相繼落敗,張翼德身死,劉玄德、關雲長、陳元龍等人均被擒獲,喬燁舒親征北上,於海上登岸,下令各郡,於三日後處決劉使君,隻怕此時已隻剩一日了。”
袁紹臉色大變,“你說什麽?”
信使喃喃:“我說……徐州已落入了喬燁舒之手,徐州北部勢力全線潰敗。”
袁紹:“……”
袁紹聽到這裏,隻覺一陣天旋地選的眩暈感朝著自己湧來。
“父親——”
袁尚才頭一天參與到議事之中啊,哪裏會想到,自己居然能見到這種場麵。
他眼睜睜地看著袁紹在這一條條消息轟炸麵前,忽然一口氣沒接上往後摔倒,暈厥了過去。
直到醫官迅速被調來此地,才讓他重新理順了那口氣悠悠轉醒。
袁紹的手中還捏著那張前腳送來的揚州情況,又想到方才聽到的信使來報,隻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幻覺,比如說這封信是被人有意扣押了超過一個月的時間,這才送到了他的手裏,否則為何會出現這樣意想不到的突變。
揚州被喬琰給拿下了——這反正本也不是袁紹的地盤,他可以當做與他無關。
但徐州北部的徹底丟失,便是在他原本就不算豐厚的飯盆裏又硬生生地挖走了一塊肉。
眼下他該當如何辦?
總之這絕不是他束手待斃的時候。
他握住了湊上來的袁尚的手,從齒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令……令曹孟德還朝,鄴城議事!”
再不聯軍而擊,他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