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忖再三,回道:“我說不好他有沒有對劉君郎變更決定做出影響,但他最開始的選擇確實是交州,這一點……當時身在洛陽的都可以證明。”
在黃巾之亂中張氏兄弟伏誅,喬琰隨同畢嵐來到洛陽之前,這個變更就已經完成了,知曉此事的隻有當時對朝中局勢變化尤其清楚的幾人。
陳紀是一個,早前與荀爽黃琬等人一道前來長安的楊瓚也是一個。
“可光靠著這種決斷變更就對劉益州下此判斷,是否還是過於武斷了。”楊瓚替陳紀做了個證明的同時,也不免在旁問道,“當時益州的情況確實要比交州更需要一位州牧。”
橫征暴斂的益州刺史郤儉命喪馬相等人之手,急需一名坐鎮中央之人,平定益州境內的叛亂,這樣說來,即便不是出於什麽天子氣的說法,隻是出於實際必要的考慮,益州也確實要比交州更合適。
“不,還有另外一個證據。”他們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有人自外間踏入了殿中,在朝著劉虞行了一禮後說道。
來人是被劉虞安排在少府中充當屬官的鮮於銀。
在齊周將劉焉恐有僭位天子之心的消息告知於劉虞後,先被他找來問詢意見的,還是他在幽州時候的舊部。
鮮於銀乃是現任衛尉鮮於輔的兄弟,也效力在劉虞麾下。
他思忖了一番平日裏所接觸到的人後,立刻將造辦之處所收容的益州工匠給找來問詢了一番。
長安早前動亂,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人口還是從關中流入益州,這也正是為何在劉焉的麾下會出現東州兵這樣的勢力。
東州兵的組成就包括了從荊州和關中流入益州的人口。
但在去年八月的董卓之亂平定後,因長安城內的各項秩序需要恢複,十月之後更有大量修建宮室和打造器物的需求,他們對長安民眾發出了不少募招。
益州人中也難免有一部分耳聞長安景象,向往天子治下的未來,選擇流入關中,以領取到落戶長安的福利。
這其中便赫然有當年參與過劉焉車駕打造的工匠。
劉焉那千乘車駕的製作,正值漢靈帝駕崩後中原最為混亂的時候。
彼時他未曾想到自己會有朝一日麵對長安這頭的威脅,更未曾想到,這種為山嶺重阻所擋的放肆之舉,會傳到不該聽到此話的人耳中。
他也就更加想不到,參與過車駕打造的工匠會身在長安,還被人在此時給找了出來。
當那幾個工匠憑借著回憶將車駕圖樣給繪製出來後,圍觀眾人的麵色不由一沉。
這確實是天子駕輿的製式!
若隻是一架兩架也便罷了,按照那匠人的回憶,劉焉當年讓人所打造出的車駕起碼以百為數。
這就意味著——
他是真將自己當做益州境內的天子了!
他如今是不是還抱著這樣的念頭?
這個問題好像隻有一種答案。
若是他隻是一時糊塗,現在已經想通了,這些不該為他所有的車駕,也就不會在他接任大將軍位置的前一夜,在他的府中被人給點燃了,而是早應該被他銷毀掉。
他分明還心存僥幸!
齊周朝著上首的劉虞問道:“陛下,我們現在該當如何辦?”
即便劉虞在最開始的時候並不想要成為天子,可他現在畢竟已經即位了。
在其位謀其職,向來是這個道理。
他至多也就是如他在接任皇位的時候所說的那樣,倘若有朝一日能夠將劉協給找回來,他是可以退位給對方的。
但在劉協還不知所蹤的情況下,劉虞該當做的是與喬琰配合,一個坐鎮中央,一個橫掃四方,將割據天下的亂黨給平定下來。
這種評判標準裏,劉焉身懷躋身天子位的心思,當然就是他們的對手。
可現在大將軍的位置已經交到了他的手裏,該當如何做來消弭掉此事的影響,又應當以何種態度來麵對劉焉?
總不能是放任著對方不管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