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208(第七卷) 荊益應變(1 / 2)

初離開自己那些朝臣庇護的劉協又怎麽會想到,自己麵前的樵夫居然並不是真正的樵夫。

就連他以為李傕在帶著他潛逃的情況下不慎摔到了山嶺之下,也都是被旁人偽裝出的結果。在他醒來之前,早就有人完成了這處場景的製作。

否則他要真是這麽摔的,他自己能不能醒來,好像都是一個未知數。

他看到的隻是這個樵夫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心人,在將他帶回去處理傷勢後,又將讓他的妻子替他做了一頓熱飯。

民間的飲食對於劉協來說確實是過於粗糙的東西,畢竟在李傕掌權之後,還稍稍將他的待遇提高了些。

但對又經曆了一番顛沛流離的劉協而言,這樣的一頓熱飯無疑堪比山珍海味。

他雖然早熟且聰慧,可當他麵前的夫妻確實原本就過的山中生活的時候,完全沒讓他看出任何的破綻來。

他也自然看不出,他們原本所生活的環境和他問詢後得知所身處的益州,到底有什麽區別。

在他借助著想不起來來曆而被這位好心夫妻收留了三日後,他從這樵夫夫妻的小聲對話中聽到,他們有一個早逝的兒子,跟他長得還有幾分相似。

也便是在此時,劉協忽然萌生了一個格外特殊的想法。

若是……若是大漢隻有一位天子了,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這些禍亂的根源了?

董卓也再無法在長安作威作福,憑借著他的名義征兵征稅。

這樣一來,或許就能得到亂局的平定了。

反正他的臉上受到的創傷按照民間的醫治水準,絕無可能得到治愈,除非是親眼見到過他且對他的相貌很熟悉的人,否則應當看不出他的身份來。

那麽他趁機留在此地,好像也並不是一件做不得的事情。

他可以認一對養父母!

劉協未必就不想去做一個天子。

他很清楚地知道,這個天子的位置是漢靈帝懷著對他的殷切期待而傳下的,也是他的責任所在。

但在時機並不允許,現在又好像有一根將他救出井底的繩索遞到他麵前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

他也給自己起了個化名。

因他的母親姓王,而他又是剛從長安來的,他便給自己起名叫王安。

這個名字,大概聽起來都挺符合鄉野村夫身份的。

他暫時也隻會是個村夫。

因益州與司隸之間的山嶺隔絕,劉協無法這麽快獲知長安城中的情況。

負責充當他父母的這對夫妻,也會嚴格限製住他獲知那頭的消息。

他便並不會知道,也正是在長安城中的這些人依然在四處搜索劉協下落的同時,一邊是喬琰屬意於擁立劉虞為天子的問詢在往幽州方向傳送,一邊則是關中平原剿滅李傕董卓卻丟了天子劉協的消息,朝著周邊擴散了開來。

被懷疑作劉協去向的幾個州,顯然是最先得到這份戰報的。

首先便是距離武關最近的兩個州。

荊州和益州。

前者的南陽是李傕原本給自己選定的暫居之地,一如曆史上的張繡做出的選擇。

後者的漢中是另外一個選擇,也就是發現了天子製服所指向的去處。

劉焉和劉表幾乎是前後腳收到的消息,也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一個表現。

在驚得從坐席上跳起來後,他們一把奪過了報信人手中的消息記錄,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什麽問題。

長安的局勢他們始終密切關注著。

那畢竟是天子所在。

對他們來說,和長安朝廷之間的往來也很有必要。

但這驚變發生得實在是太快了。

在一個多月前,喬琰才剛從並州回返涼州,而長安這頭還跟他們有過書信往來。

如今卻已經改換成了這個局麵。

誰家的“兵之情主速”,也不可能速到這個地步的!

別管劉協到底丟沒丟,喬琰已經真如她當年做出的允諾一般,通過走涼州之法進軍司隸,取下了長安,總是個實情。

身處於長安的那些老臣,沒有一個人因為這場進攻得手而送命,同樣是實情!

光是這兩點,已足夠讓人為這份戰績而為之震悚了。

她也對得起漢靈帝在生前對她的信托。

收到消息的這兩人,劉表單騎走荊州,憑借荊襄世家在荊州立足腳跟,劉焉率先提出重設州牧想法,令心腹把持漢中,徹底截斷對外通道——

放在漢末群雄中,他們雖不能算第一梯隊的,卻怎麽也還能算個第二梯隊。

但他們此時在心中隻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她是怎麽做到的?

尤其是後續的消息也送到了他們的手中後,實在不能不讓人覺得更加震驚。

漢陽四姓聯合董卓李傕,將兩萬從長安方向而來的兵馬引入涼州,卻在上邽之前的渭水河穀遭到了喬琰的防守反擊,這兩萬人中的四千人陣亡當場,餘下的人都被她納入了自己秋收的隊伍中。

陳倉以及武都郡方向的散關,早在喬琰並未兵出河穀的時候就已經落到了她的手中。

郿塢這等專門被董卓加固過的堅城,也隻是在她的大軍圍城僅僅一天後,就被強行攻破。

長安城中彼此交手的兩方勢力也隨著喬琰的騎兵抵達,很快平定了下來。

董卓命喪,李傕逃竄。

這聽來樸實的八個字,成為了這場進軍司隸之戰的終結。

其中每一步聽起來都有種說不出的離奇。

偏偏她還真的做成了!

即便知道從討伐董卓……不,從黃巾之亂開始,喬琰便在戰勢發展中自有一套應變之法,也向來做的是讓人覺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現在聽到這個消息,還是不免讓人為之恍惚。

他們不得不捫心自問一句,若是換成他們,能不能做到這件事?

劉表跟麵前的蔡瑁蒯越等人麵麵相覷,給出了一個無聲的答複。

不能。

但他們陡然意識到了一個更可怕的事情,他們現在更應該在意的,好像不是將自己放在喬琰的處境上,能不能完成這個進攻長安之事,而應該將自己放在董卓的立場上。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是被喬琰進攻的一方,他們能不能擋得住對方的進攻?

別看連續作戰對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個過於要命的事情,但若是當真有這個必要,憑借著關中平原在秋收之後的糧食累積,還真做到這一點。

偏偏因為李傕將劉協卷帶外逃,為了更方便地尋到劉協的下落,她有了這個進攻的理由。

後續的消息裏,喬琰麾下的趙雲在將閻行拿下的同時,也隨即將統領的軍隊駐紮在了武關。

這既是個便於在周遭山嶺間尋找劉協下落的屯兵方式。

也是個隨時可以進攻荊州南陽的方式。

另一方麵,原本在武都郡內小範圍屯田的徐庶,不聲不響地將張魯的人拿下,占據了散關,又進而憑借著天師道的幌子直取陳倉,可難保他不會掉過頭來擒獲張魯本人,以便拿下進攻漢中的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