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喬琰獲取消息的速度,還能稍微提早少許時間做出判斷,袁紹卻是猝不及防地收到了這兩條消息。
不,應該說是四條消息。
兩條戰報,加上兩張請封州牧的奏表。
袁紹差點沒給氣笑了。
這兩封奏表頂多就是還記得,因為劉辯處在冀州,靠的是他這位統領青、冀二州的青州牧庇護,才坐在這個皇位上的,所以除了直接呈遞給天子的奏書外,他們都還額外給袁紹送了一封知會商談的書信。
曹操甚至還派出了手下的陳宮,來試圖說服他同意這個決定。
可這好像並不能讓袁紹覺得有多安慰。
尤其是,袁術這算是個怎麽回事?
“他先前領著車騎將軍位置出征揚州的時候我就勸說過他,那廬江太守並未徹底對外公開立場,他上去就是發兵征討,十足的悍匪做派,除了給人落下話柄,何來半點好處?”
袁紹實在很難不對袁術此時的處境冷嘲熱諷,他又道:“他若是能打贏也就算了,可他被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打得抱頭鼠竄,九江郡在他的掌控之下多久了?居然還會聞陸康周瑜進軍,開城而投。”
這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袁紹確實也一度讓鄴城周邊的糧價失控,但在他陸續起用河北士族,又借助著沮授田豐審配許攸等人的謀劃先平匪寇、後定民生後,青冀二州的情況在今年開春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
唯獨失敗的也隻是在圍剿那賊人管亥的時候,竟然讓其將鄭玄給劫持走了。
可一想到此舉大概率出自喬琰的授意,他罵都懶得罵了。
總之在大範圍的對比下,袁紹的境況要比袁術不知順利多少。
更不用說,他的手裏還有一個天子。
因為這種輿論地位,起碼也不會出現袁術這種落荒而逃之事。
但袁紹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比不過袁術的——
他的臉皮就沒有對方厚啊!
在這種從揚州九江敗退於汝南的情況下,還能朝著鄴城求索豫州牧的位置,袁術也算是個人才了!
“他想得還挺美的,若是如此他便可以說自己是為了上任豫州牧這個位置才撤出揚州,起碼在臉麵上好看些,而不是被幾個後生晚輩追得奪路而逃。”
這是那路中悍匪袁長水乾得出來的事情。
袁紹望著眼前的這封奏表,無端想到了喬琰在當年所寫的那封州牧封建論。
其中有一句叫做“分則無君君之心”。
他袁紹擁立著天子坐於北方,在手握兩州的情況下,到底有沒有生出什麽別樣的心思不好說。那喬琰將並州涼州掌控在手,起碼也還打著一個救援天子的旗號,有沒有其他想法也不好說。
可袁術此舉,卻是徹頭徹尾地沒將鄴城天子看作是需要敬畏的存在。
在袁術的認知中,劉辯能夠登臨天子之位,還是因為他在關鍵的時候發起了這樣的號召,與劉辯本人的能力、與聚攏在鄴城的這些朝臣的努力、與袁紹的平亂剿匪行為都沒什麽關係。
隻有他是首功。
那麽他想要車騎將軍也好,想要豫州牧也罷,都不過是一句話而已。
“這個位置不能給他!”聽到袁紹在將自己找來,將信中的情況說出後,許攸當即回道。
有些話,沮授審配這些後投於袁紹的人不能隨便說,尤其是涉及到汝南袁氏內部矛盾的事情。
許攸卻可以。
他與袁紹這麽多年的交情,也知道更多的內幕。
不過在解釋理由的時候,他不會從袁氏兄弟此消彼長之類的話上說,而是說道:“若這個豫州牧的位置擅自給出,北麵如何姑且不論,南麵勢必覺得,鄴城天子的聲威也不過如此,竟可任由袁公路這一區區敗將予取予奪。”
許攸語氣嚴肅地說道:“明公乃是奉天子以討不臣,若天子顏麵有損,還談何征討之事?”
他這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
用通俗一點的話說,其實也就是荀攸對喬琰解釋的那個理由。
袁紹這個時候不適合跟袁術玩到一起去,進而影響到他手中“大義”的含金量。
這個問題哪怕是再去問詢沮授審配等人,得到的也會是一樣的結果。
袁紹也實在不必擔心這份拒絕會遭到袁術的發難。
袁術不敵孫策,也不敵陶謙,在北麵也打不過在兗州崛起的曹操。
他能在剛領兵敗退的情況下掀起什麽風浪?
至多也隻是停留在汝南的地界上罵罵人罷了。
許攸繼續說道:“明公要想拒絕袁公路的敕封請托也容易,隻說汝南為袁氏根基所在,按照三互法的原則,不能擔任豫州牧就是了。”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這還能趁機限製一個人的進軍。”
袁紹說道:“你是說孫策?”
孫策不能握有吳郡,或者說,孫策不能成為揚州牧,也是遵照大漢律令的說法。
雖然這年頭在偏遠地區已早不需要遵循這樣的規則,但將其作為明麵上的理由,總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事實上,袁紹也必須要重視一下孫策這頭幼虎了。
孫堅之死,非但沒讓孫氏基業分崩離析,反而讓其更有了孤注一擲的決絕。
而孫策身上沒有孫堅的盟軍桎梏,也恰恰給了他開疆拓土的底氣。
他今日可以毫無顧忌地對上袁術,明日也可以接著對上陶謙,而後對上袁紹。
用劉虞去限製喬琰進軍後,袁紹意識到了一件事,比起喬琰這種相對來說還在規則內玩遊戲的,董卓和孫策這種武夫才是最麻煩的!
當然,沒有把孫策和董卓作比較的意思。
更何況,如今還沒有這麽多曆史根據去證明,要想從南邊往北邊打實在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袁紹等人看到的,隻是當年的聯軍會師討董中,孫堅從南麵進攻,以僅次於喬琰的速度攻入了洛陽城中。
那麽……孫策呢?
他還是提防著孫策一些為好。
在此子已經被喬琰示好拉攏的情況下,袁紹能對他的施恩有限。
給他高位官職反而可能惹火上身。